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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黯然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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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日暮。

    青帝默默地望着头顶上那块巨大的透明晶石。阳光透过它折射出五彩瑰丽的光线,静静投落在碎石密布的地面上,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一剑天已经破败不堪,地上洒满了发光的宝石,像极了夏夜的星河。

    青帝慵懒一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身体没那么疼了,休息一段时间过后,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

    “我就说嘛,青帝少爷就是命硬,总能逢凶化吉!”

    青帝用力撑起身子,身上到处传来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紧皱眉头,“看来又要花一段时间来养伤了。”

    青帝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万剑殿主一分为二的尸体还是好好地躺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凝结着强烈的恐惧。在更远的地方,暗云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在他左边放着那通体墨黑的龙魂真剑,身子右侧平躺着一个美丽的白衣姑娘。暗云安静而深情地望着她,这样一个姿势也不知道他保持多久了。

    青帝远远地看着这个画面,微微低眉轻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中的白衣女子眉心一蹙,轻咛一声醒了过来,当她看清眼前的男子,她不由得惊喜大叫:“暗云!”

    暗云身子一颤,神情悲喜交杂,望着冰神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暗云的神色冰神看在眼里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寻找多年的人,这样的一双眼睛已经无数次在梦中与她深情对望。

    “你没事就好,我……不是暗云……”暗云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说罢,像是害怕眼神中的悲戚会将自己出卖,暗云转过头去,再也不敢望冰神一眼。

    身后冰神啜泣之声又起,暗云心中一痛,轻叹一声将脸庞埋在双膝之间。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男人一点?”青帝走过来,皱着眉头不满地嚷道。

    暗云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青帝:“闭嘴!”

    “好吧,这个无聊的游戏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冰神姑娘,这个混蛋就是你寻找多年的暗云……”

    “我叫你闭嘴!”暗云一跃而起,猛地出拳,啪的一声将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青帝打倒在地。

    “嘿嘿,揍人这下子还挺爷们的嘛,怎么就不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果你真的打算不跟冰神相认,那你偷偷摸摸跟着我们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青帝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戏谑说道。

    “混蛋你还说!”暗云又向青帝扑过来,只是这次青帝并没有乖乖挨揍,他双腿一蹬,出其不意地将飞扑过来的暗云踹飞。

    这样一来刚才不惜为对方舍命相救的两个人竟是扭打在一起,只是两个人本身就是伤重之身,随便触碰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再加上两人的身子都绵软无力,扭打起来又是扯又是咬,这一趟打斗既滑稽又难看。

    “够了!停下来!”冰神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道。

    这下两人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对方,往两边挪开,只见两人蓬头散发,一脸指甲掐痕,当真狼狈不堪。两人冷哼一声,同时甩过头去,再不看对方一眼。

    “这是什么!”冰神强忍着大哭的冲动,将手中一样东西亮给暗云看。

    那是一根银色的笛子,在暗云跟青帝扭打的时候掉下的。

    暗云连忙从冰神手中夺过这支银笛,将它紧紧贴着胸口。暗云如此珍视这支银笛,是因为它是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冰神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向暗云大声说道:“既然你不肯承认自己是暗云,我也不会再勉强你。但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回去梦影城跟夕阳和黄昏说一声你还活着?!你知道这些年来他们像疯子一样满天下到处找你?他们受了多少苦头你知道不!如果你还算是个人,你回去看他们一眼,让他们不要再受这样的苦!……就当我求你了……”

    暗云猛然跳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紧紧盯着冰神,他的身体连同声音都在颤抖不已:“你说,夕阳和黄昏还活着!?”

    哭泣中的冰神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捂着嘴巴双眼含泪望着暗云用力点头。

    “夕阳和黄昏没有死……”暗云整个人呆住了,他似乎不太相信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脸上立刻蹦出五个指印。

    “他们还活着!”暗云突然仰头大吼,“太好了,他们还活着!”接着暗云突然大声狂笑起来。滚烫的眼泪狂涌而出,几乎要将他的眼睛灼伤。

    冰神突然扑入暗云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呜咽说道:“他们一直在梦影城等着我们。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暗云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突然间他紧紧抱住冰神,像个孩子一样大声痛哭,似乎要将这多年来承受的痛苦尽情宣泄。

    太好了,在这渺茫浩瀚的天地之间,他并不是孤独的过客,还有一个家在等着他回去……

    清风,白月。

    青帝久久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地上那柄断剑,白阳青剑。

    “青帝公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冰神和暗云走近青帝,冰神担忧地问了一句。

    青帝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没心思吃东西,你们自己吃吧。”

    暗云在青帝身旁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断剑片刻,问道:“青帝,怎么你这么在意这柄剑?”

    青帝仰着头望着明亮的月光,又是轻叹一声,“白阳青剑是东玄十大名剑之一,是御剑师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今天要不是为了救我,白阳青剑不会自断。”

    “白阳青剑为了救你而断?”暗云和冰神对望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意味。

    青帝微微一笑,“觉得很荒诞是吧,难怪,毕竟你们并不懂剑。”

    “青帝公子,要不你跟我们解释一下?。”冰神柔声说道。

    “那么先从御剑师说起吧。其实,御剑师说白了就是铸剑师。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什么是铸剑师了。御剑师和铸剑师不同的地方,就是御剑师会铸造出能够吸纳剑魂的宝剑。”

    “所谓剑魂,至今还没有人确切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们如何诞生。但是一柄剑若是有剑魂寄附,那么它必然是一柄好剑。剑的强大跟它本身的材质和工艺相关,也跟剑魂的强大有关。”

    “很久之前一些铸剑师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制作工艺完全相同的两柄剑,它们的威力可以相差甚远。其中一些触觉灵敏的铸剑师从威力较大的一些剑中感受到剑魂的存在。正如我刚才所说,没人知道剑魂是怎样来的,也不知道它们怎样寄附在宝剑中。不过即便是普通的利剑,流传几十年下来其中的一部分也有可能诞生剑魂,成为强大的利器。御剑师的职责就是为了铸造出有可能诞生剑魂的宝剑,以及周游列国寻找依附剑魂的宝剑。”

    “虽然没人知道剑魂如何诞生,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剑魂的诞生跟剑的主人密切相关。一个人的气魄越是强大,越是容易让宝剑附上剑魂。凶残邪恶的杀手,佩剑的剑魂都带着强烈戾气;义薄云天的侠客,佩剑的剑魂会带着浓烈的正气。而白阳青剑之前的历代主人都是东玄上有名的强者,所以白阳青剑的剑魂霸气凛然,这柄剑更是无坚不摧。真可惜,这样的一柄好剑毁在万剑殿主这样的混账手中!”

    说到这里青帝又是一番咬牙切齿,明显地他对万剑殿主糟蹋好剑的行径深恶厌绝。

    “本来剑魂寄附的宝剑,即便受损,过一段时间它们会自动复原的,但是断裂却是致命伤。就好像人一样,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假以时日好好休养,也会康复痊愈。那时候白阳青剑远远不到断裂的程度,但它为了救我,同时也为了反抗万剑殿主对它的轻视,它竟然选择自断。”

    “白阳青剑,是一柄爷们好剑!”

    “那,白阳青剑还能修复不?”暗云在一旁问道。

    青帝难过地摇摇头,“白阳青剑的剑魂已经消散了,通俗一点说,它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剑也是……”

    青帝灵气聚手,默默在地上挖了一个坑,他解下身后那绣着帅字的白色披风,将断剑放到披风上,小心包裹起来。

    葬剑,埋土,祭奠。

    所有细节,青帝一丝不苟地完成。站在一旁的暗云和冰神由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虔诚而庄重地看着青帝埋葬白阳青剑。

    最后青帝向白阳青剑双膝跪下,恭敬地磕头三下。

    所有葬剑环节已经完成,青帝缓缓站起来,凝望身下新翻的泥土一脸神伤。

    “青帝公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冰神望着一脸苍白的青帝担忧地说道。

    青帝勉强一笑,“好吧,青帝少爷也不是放不下的人。再让你们担心,我自己也觉得丢人。”说罢接过冰神递给他的干粮一点一点地啃起来。

    “对了青帝,刚才为什么你会突然叫我拔出龙魂真剑?”趁着青帝吃东西的当下,暗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是我叫你拔剑,是龙魂真剑叫你将它拔出来,你听不到剑魂的话,我不过帮它传话而已。”青帝平淡地说道。

    “龙魂真剑……叫我将它拔出来?!”暗云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

    “嗯。龙魂真剑认你当主人了。想必之前它已经感觉到你在场了吧,所以才那么强烈地反抗我的御剑术。”青帝轻描淡写地说道,“暗云,龙魂真剑可是千古神剑,本来我对这柄剑是志在必得的,只是现在它选择你当它的主人,我自然也无法介入了。我是一个剑痴,跟神剑失之交臂,是我一生的遗憾。现在,我以一个御剑师的身份,恳求你好好珍惜这柄千年古剑。请你像珍惜玄风古剑那般好好珍惜此剑,你能答应我吗?”

    望着青帝那双忧伤中带着不甘神色的眼睛,暗云用力点头。

    青帝幽怨地望了一眼暗云身旁的冰神,又盯着暗云的眼睛说道:“刚才那番话,同样适用在冰神姑娘身上。你要是辜负了冰神姑娘,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样一说,暗云不由得怔了一怔,冰神也脸红起来。

    “呃,就算你不说,我自然也会那样做……那个,青帝,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身上的那柄剑就是玄风古剑?”气氛尴尬之下,暗云连忙转移话题。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玄风古剑同样是一柄剑魂寄附的宝剑,它的剑魂正气极强霸气极盛,有一股凌驾天下宝剑之上的气势。这样的剑魂只有历代主人都是绝世强者的霸者之剑才能拥有。你一直不告诉我,是怕我心生妒忌,又或者会认为身为剑痴的我会动歪脑筋偷走它是吧?事实上,我的确妒忌!但是我自己也清楚,玄风古剑的剑魂跟我的气质并不匹配,只有像你这样心无杂念一心求强的人才适合当它的主人。我若把它偷带在身边只会毁掉一柄绝世好剑,你认为我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青帝在旁悠悠道来。

    暗云尴尬一笑,显然青帝猜中了他的心思。

    “云,我想和青帝公子单独说几句话。”冰神对暗云说道。

    暗云轻轻点头,随即走开。

    冰神向青帝恭敬地作揖致谢,“青帝公子,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要不是你费尽心思为我出谋划策,暗云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我相认。”

    “别这么客气,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一副自欺欺人的样子。”青帝瞟了一眼暗云远去的背影得意洋洋地说道。

    看着青帝这一脸调皮的孩子气,冰神忍不住抿嘴一笑。青帝一看又是一脸花痴相。

    冰神微微脸红道:“……至于青帝公子的情意,我心中自然清楚,但是我已经心有所属,望青帝公子见谅……”

    这样一说,青帝不由得尴尬起来,“哎呀,看你说的,没事没事!我刚才也说过了,青帝少爷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被拒绝什么的,青帝少爷早就习惯了。放心,一觉醒来之后,青帝少爷不会有半分难过,这一点你要绝对相信我。”

    青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冰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再次躬身说道:“这样就好。那我先行告退了。青帝公子有伤在身,早点休息吧。”

    “嘿嘿,好的。对了,你也不要叫我青帝公子这么见外了,像暗云那小子一样,叫我青帝好了。”青帝大大咧咧地说道。

    “嗯,青帝明天见。”说罢冰神转身离去。

    望着冰神远去的背影,青帝从容自若的脸色慢慢消失不见,眼眸内尽是不舍与难过。明显,青帝并不像他吹嘘的那般洒脱。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坐了下来,仰着头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嘿,为什么暗云这小子总能遇上这样的好事。到底什么时候青帝少爷也能找到一位对我死心塌地的女子……哎,不对,印象中好像有这么一个人……绿野!”

    这样一说,青帝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呸呸!”青帝连忙自打嘴巴。

    一阵晚风吹了过来,吹得青帝双眼迷离,月亮中慢慢浮现出一位女子的清丽容貌。

    “今天我的表现真的很帅,如果你在场的话,你会改变主意跟我走吗……要是现在才遇上你,我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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