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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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香苑，林氏靠在窗下小榻上，正同坐在下首的马苏繁说话。马苏繁年仅二十四岁，此时他身穿着宽身大袖素纱袍，头戴长冠腰垂青玉，做了京下青年最时尚的打扮，风姿绰约笑意盈盈的回答着太子妃林氏对他母亲的问候。
“母亲身体还好，近来倒没什么大恙，娘娘挂怀了。”
他母亲是太子妃林氏的姑妈，是有亲戚关系的。这马苏繁，林氏多年前见过他一回，那会才七八岁，长的就玉雪可爱，儿时又聪明，被他祖父喜欢夸赞的不得了，这些年没见，越发出众了。不但名声在外，而且本人委实也是风流雅致，玉树芝兰般的人物。真是让人羡慕。
林氏心中叹，沁儿是不比他差的，论模样还要比他标致几分，可就是那言谈气度就比不上，苏繁这性子温润的，听他说话是如沐春风，怎么听怎么舒服，李沁差的远。
“我身子不舒服，平日在宫里，也难得见到你们，不过你既做了沁儿的师傅，我便将他交托给你了，还望你能好好的管教他，沁儿资质不坏，就是性子不安分了些，需得管管。以后你常住在这宫里，有什么需要的向我说便是。”
“娘娘放心吧，殿下既然交托给臣，臣自然竭诚尽力的教导他。先前入宫，皇后娘娘也曾嘱托过我。”
“那我便放心了。”林氏微笑，马苏繁也抬袖掩面，喝了一口盏中冰凉青涩的梨汁。言止于此，林氏又不愿立刻打发他走，歇了半晌又问道:“你到过中原，在洛阳游学了三年，那里怎么样？是洛阳好还是咱们蜀都好？”
马苏繁笑:“这个，自然是各有各的好。”
他面颊如玉，声音也是温柔的很。
“具体怎么个好法，你倒是说说。”林氏身体后仰，将手臂往凭几上靠了靠，做了个静下来准备耐心细听的姿势。
马苏繁刚要开口，却听见外面敲门声作响，程秀春打着拂尘进门来，低身致礼说了一句:“娘娘，郡王来了。”
马苏繁回过头去，林氏笑道:“我正要叫他来见你他这就来了，正好不必去请了，先让他来拜见师傅。”
她说着挥了挥手:“快让他进来。”
李沁一进门看见林氏榻下还坐着个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文文雅雅的，他倒是没见过这人，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八成就是林氏说的那个给他新找的师傅吧！这马苏繁倒是生的玉面朱唇，形貌昳丽，李沁心说，好么，马家姑娘长那个样子，马家公子又长这样子，要他娶马苏繁都比娶那马二姑娘强啊。越想他越有些气愤难当。
林氏招手唤他:“快过来。”李沁走上去，即席拜首请了个安，他作礼的同时，马苏繁也站了起来恭立。礼毕，林氏拉了李沁站近，将他引给马苏繁道:“这位是新给你请的师傅，前日跟你说了，大将军的儿子，叫苏繁，学问是一等一的，以后你得听他话。这会正好，跪下磕头行个礼。”
李沁向马苏繁揖手拜了拜，又转向林氏:“这礼改日再行不迟，今日我同母亲另有事情要说。”侧眼看马苏繁。
林氏笑容缓了下来，马苏繁忙请道:“殿下同娘娘既有事说，臣也先请告退，晚些再来同娘娘说话吧。”
林氏只得微笑:“去吧。”
马苏繁出了卧间，他留了留步，想听听李沁和太子妃说什么，看到整齐列在门内的婢女，只得打消念头。
他出了门去，心说，这魏郡王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跟马家不大对付。他曾听说李沁虽不预朝事，但同晋王府交好，一直偏向晋王府，如今看来这传言是真的。虽说他只同李沁说了一句话，但已经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排斥。
李沁一脸不悦的站在地上，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母亲，跟马家的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林氏有些惊讶:“这是什么话？你为何不同意？”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同意。”
“胡说，没有为什么，那你为何不同意。”
这一说，两个人的口气都有点不好了，李沁想发作一通，又实在不想跟林氏争执。控制了好半晌才让自己平和起来，他坐到榻前握了林氏手:“母亲，我不想娶她。”
他一示弱，林氏也柔和起来:“怎么这么说？”
李沁道:“我看了她的画像，长的不好，我不喜欢。”
林氏听这话不由道:“又胡说了，那马家的女儿我见过，哪里不好看了？虽说算不得美人，但也还是清秀可喜的，至于你一见着画像就闹着说不好看不肯娶的。”说着打了一下李沁的头:“你这孩子，说这种混帐话，说人家姑娘不好看，你自己有多好看了。娶妻重德不重色，你这话让皇上或者皇后听见了，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通不可。”
李沁言辞确凿:“这女子不但长的不美，我还听说她蛮横凶狠，真要娶进门来，我可要遭罪了，我不要。”
林氏戳他额头:“她是个妇人，又是你的媳妇，再蛮横能蛮横到哪里去，还能让她欺负了你去不成？”
李沁道:“可我若不喜欢她，我要再纳别的我喜欢的女子，她那样凶狠，那我喜欢的人不得被她欺负了去？我是晓得的，你看那庄碧成，他夫人还见说多么蛮横无礼呢，他就搞成那副窝囊样子，我要是成了他，那还得了！再说马家女儿，你只看看皇后平日里行事就知道他马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了，皇后可是心狠手辣，半点不饶人的。”
林氏蹙眉:“你说的是你房里那丫头？”
“跟她没有关系，我不喜欢她也要喜欢旁人，是马家这婚事，不论母亲怎么说，这婚事不同意。”斩钉截铁的口气。
林氏看他这样子就着恼，一时连相劝都省了，丢了他手低声叱骂道:“糊涂东西，皇子的婚事，是国事不是家事，更何况你还不是一般的皇子，你父亲是太子！你的婚事你父亲不做主，便是皇上皇后做主，哪里轮得到你说同意不同意。真是不知轻重无法无天了，你忘了你姓什么了！”
李沁不说话，沉默了许久他道:“你若非让我娶她，恐怕将来也是跟你同父亲一样，夫妻离居异室，不得幸福。”
林氏抬手照着他脸就是一巴掌。
李沁萎顿了下去了，红着眼睛一言不发了。
林氏手有些颤，愣了好半天，她猛然一下子的回过神来，一把将李沁的头搂抱在怀中，不住抚摸他头发抚摸他脊背，声音沙哑道:“我是为了你好，你还不懂吗？咱们娘儿俩多可怜呀，没人问没人理，这么委委屈屈的，你当我舍得你吗？我一刻也舍不得你，可是舍不得也要舍得。”
李沁被她爱抚的浑身不自在，林氏搂着他不肯放，李沁皱着眉用力拉开她手，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出去了。林氏浑浑噩噩的坐在原地，想及什么，突然流下眼泪来。
李沁回了房就躺在床上不说话，乐敏坐在床边关切道:“怎么了？太子妃说什么了？你跟娘娘吵架了？”
李沁叹气:“你要是个女的，我直接娶了你就好了，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他想起林氏就一阵胸闷。
乐敏笑:“瞧你说的，能有多大的麻烦事儿。”
云鎏跪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眼嫩嫩的仙人掌。她知道李沁最近在烦恼什么，甚至知道他烦恼的原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跟马家结婚。可是这些事她能说什么呢？她将碗最上面浇的蜂蜜，柚子汁同仙人掌肉一块搅拌，递给李沁:“殿下，你吃吧，这个凉的，吃了舒服。”
李沁难过的捂了脸去。
李沁离去之后，林氏独自又呆坐了许久，她越想，越觉得郁结难平。叫了程秀春进来，她问道:“当初沁儿带回来的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长的还好吗？”
程秀春道:“自然是好的很了，郡王疼她疼的跟什么似的，是个丫头，养的跟个小姐似的，听说殿下还教她读书识字画画，人聪明，学的可好。我还见过几回，那模样也长的跟画上人儿一般，连我这看了都半天挪不开眼。”
林氏听的很反感:“何至于此？听你夸的，不过就是个出身卑贱的女奴，就是长的好看又能怎样？即使是给沁儿做妾都不够资格，你这奴材，倒说起她的好来了。”
程秀春见她突然发起了脾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了，便低眉顺眼闭了嘴。林氏则被他这一番话又激起了烦闷。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对李沁身边的人动过气了，今日全因李沁之事，她想起李沁，心中悲哀的想，我为了你能够舍弃你，费尽心机的替你筹划，你却为个小丫头要枉费我的苦心么？
你心里果真是一分也没有我的位置啊，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比不上你随随便便弄回来的一个小丫头。
她陡然觉得心揪的发痛。她知道自己想的太多，又有点要失去控制，可是那嫉妒的心情让她感觉要发疯。
她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镇静而平和，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面上仍然平静:“把那丫头叫过来，我要见见她。”
画香苑，林氏靠在窗下小榻上，正同坐在下首的马苏繁说话。马苏繁年仅二十四岁，此时他身穿着宽身大袖素纱袍，头戴长冠腰垂青玉，做了京下青年最时尚的打扮，风姿绰约笑意盈盈的回答着太子妃林氏对他母亲的问候。
“母亲身体还好，近来倒没什么大恙，娘娘挂怀了。”
他母亲是太子妃林氏的姑妈，是有亲戚关系的。这马苏繁，林氏多年前见过他一回，那会才七八岁，长的就玉雪可爱，儿时又聪明，被他祖父喜欢夸赞的不得了，这些年没见，越发出众了。不但名声在外，而且本人委实也是风流雅致，玉树芝兰般的人物。真是让人羡慕。
林氏心中叹，沁儿是不比他差的，论模样还要比他标致几分，可就是那言谈气度就比不上，苏繁这性子温润的，听他说话是如沐春风，怎么听怎么舒服，李沁差的远。
“我身子不舒服，平日在宫里，也难得见到你们，不过你既做了沁儿的师傅，我便将他交托给你了，还望你能好好的管教他，沁儿资质不坏，就是性子不安分了些，需得管管。以后你常住在这宫里，有什么需要的向我说便是。”
“娘娘放心吧，殿下既然交托给臣，臣自然竭诚尽力的教导他。先前入宫，皇后娘娘也曾嘱托过我。”
“那我便放心了。”林氏微笑，马苏繁也抬袖掩面，喝了一口盏中冰凉青涩的梨汁。言止于此，林氏又不愿立刻打发他走，歇了半晌又问道:“你到过中原，在洛阳游学了三年，那里怎么样？是洛阳好还是咱们蜀都好？”
马苏繁笑:“这个，自然是各有各的好。”
他面颊如玉，声音也是温柔的很。
“具体怎么个好法，你倒是说说。”林氏身体后仰，将手臂往凭几上靠了靠，做了个静下来准备耐心细听的姿势。
马苏繁刚要开口，却听见外面敲门声作响，程秀春打着拂尘进门来，低身致礼说了一句:“娘娘，郡王来了。”
马苏繁回过头去，林氏笑道:“我正要叫他来见你他这就来了，正好不必去请了，先让他来拜见师傅。”
她说着挥了挥手:“快让他进来。”
李沁一进门看见林氏榻下还坐着个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文文雅雅的，他倒是没见过这人，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八成就是林氏说的那个给他新找的师傅吧！这马苏繁倒是生的玉面朱唇，形貌昳丽，李沁心说，好么，马家姑娘长那个样子，马家公子又长这样子，要他娶马苏繁都比娶那马二姑娘强啊。越想他越有些气愤难当。
林氏招手唤他:“快过来。”李沁走上去，即席拜首请了个安，他作礼的同时，马苏繁也站了起来恭立。礼毕，林氏拉了李沁站近，将他引给马苏繁道:“这位是新给你请的师傅，前日跟你说了，大将军的儿子，叫苏繁，学问是一等一的，以后你得听他话。这会正好，跪下磕头行个礼。”
李沁向马苏繁揖手拜了拜，又转向林氏:“这礼改日再行不迟，今日我同母亲另有事情要说。”侧眼看马苏繁。
林氏笑容缓了下来，马苏繁忙请道:“殿下同娘娘既有事说，臣也先请告退，晚些再来同娘娘说话吧。”
林氏只得微笑:“去吧。”
马苏繁出了卧间，他留了留步，想听听李沁和太子妃说什么，看到整齐列在门内的婢女，只得打消念头。
他出了门去，心说，这魏郡王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跟马家不大对付。他曾听说李沁虽不预朝事，但同晋王府交好，一直偏向晋王府，如今看来这传言是真的。虽说他只同李沁说了一句话，但已经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排斥。
李沁一脸不悦的站在地上，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母亲，跟马家的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林氏有些惊讶:“这是什么话？你为何不同意？”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同意。”
“胡说，没有为什么，那你为何不同意。”
这一说，两个人的口气都有点不好了，李沁想发作一通，又实在不想跟林氏争执。控制了好半晌才让自己平和起来，他坐到榻前握了林氏手:“母亲，我不想娶她。”
他一示弱，林氏也柔和起来:“怎么这么说？”
李沁道:“我看了她的画像，长的不好，我不喜欢。”
林氏听这话不由道:“又胡说了，那马家的女儿我见过，哪里不好看了？虽说算不得美人，但也还是清秀可喜的，至于你一见着画像就闹着说不好看不肯娶的。”说着打了一下李沁的头:“你这孩子，说这种混帐话，说人家姑娘不好看，你自己有多好看了。娶妻重德不重色，你这话让皇上或者皇后听见了，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通不可。”
李沁言辞确凿:“这女子不但长的不美，我还听说她蛮横凶狠，真要娶进门来，我可要遭罪了，我不要。”
林氏戳他额头:“她是个妇人，又是你的媳妇，再蛮横能蛮横到哪里去，还能让她欺负了你去不成？”
李沁道:“可我若不喜欢她，我要再纳别的我喜欢的女子，她那样凶狠，那我喜欢的人不得被她欺负了去？我是晓得的，你看那庄碧成，他夫人还见说多么蛮横无礼呢，他就搞成那副窝囊样子，我要是成了他，那还得了！再说马家女儿，你只看看皇后平日里行事就知道他马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了，皇后可是心狠手辣，半点不饶人的。”
林氏蹙眉:“你说的是你房里那丫头？”
“跟她没有关系，我不喜欢她也要喜欢旁人，是马家这婚事，不论母亲怎么说，这婚事不同意。”斩钉截铁的口气。
林氏看他这样子就着恼，一时连相劝都省了，丢了他手低声叱骂道:“糊涂东西，皇子的婚事，是国事不是家事，更何况你还不是一般的皇子，你父亲是太子！你的婚事你父亲不做主，便是皇上皇后做主，哪里轮得到你说同意不同意。真是不知轻重无法无天了，你忘了你姓什么了！”
李沁不说话，沉默了许久他道:“你若非让我娶她，恐怕将来也是跟你同父亲一样，夫妻离居异室，不得幸福。”
林氏抬手照着他脸就是一巴掌。
李沁萎顿了下去了，红着眼睛一言不发了。
林氏手有些颤，愣了好半天，她猛然一下子的回过神来，一把将李沁的头搂抱在怀中，不住抚摸他头发抚摸他脊背，声音沙哑道:“我是为了你好，你还不懂吗？咱们娘儿俩多可怜呀，没人问没人理，这么委委屈屈的，你当我舍得你吗？我一刻也舍不得你，可是舍不得也要舍得。”
李沁被她爱抚的浑身不自在，林氏搂着他不肯放，李沁皱着眉用力拉开她手，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出去了。林氏浑浑噩噩的坐在原地，想及什么，突然流下眼泪来。
李沁回了房就躺在床上不说话，乐敏坐在床边关切道:“怎么了？太子妃说什么了？你跟娘娘吵架了？”
李沁叹气:“你要是个女的，我直接娶了你就好了，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他想起林氏就一阵胸闷。
乐敏笑:“瞧你说的，能有多大的麻烦事儿。”
云鎏跪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眼嫩嫩的仙人掌。她知道李沁最近在烦恼什么，甚至知道他烦恼的原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跟马家结婚。可是这些事她能说什么呢？她将碗最上面浇的蜂蜜，柚子汁同仙人掌肉一块搅拌，递给李沁:“殿下，你吃吧，这个凉的，吃了舒服。”
李沁难过的捂了脸去。
李沁离去之后，林氏独自又呆坐了许久，她越想，越觉得郁结难平。叫了程秀春进来，她问道:“当初沁儿带回来的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长的还好吗？”
程秀春道:“自然是好的很了，郡王疼她疼的跟什么似的，是个丫头，养的跟个小姐似的，听说殿下还教她读书识字画画，人聪明，学的可好。我还见过几回，那模样也长的跟画上人儿一般，连我这看了都半天挪不开眼。”
林氏听的很反感:“何至于此？听你夸的，不过就是个出身卑贱的女奴，就是长的好看又能怎样？即使是给沁儿做妾都不够资格，你这奴材，倒说起她的好来了。”
程秀春见她突然发起了脾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了，便低眉顺眼闭了嘴。林氏则被他这一番话又激起了烦闷。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对李沁身边的人动过气了，今日全因李沁之事，她想起李沁，心中悲哀的想，我为了你能够舍弃你，费尽心机的替你筹划，你却为个小丫头要枉费我的苦心么？
你心里果真是一分也没有我的位置啊，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比不上你随随便便弄回来的一个小丫头。
她陡然觉得心揪的发痛。她知道自己想的太多，又有点要失去控制，可是那嫉妒的心情让她感觉要发疯。
她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镇静而平和，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面上仍然平静:“把那丫头叫过来，我要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