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施瓦茨的二三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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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约翰尼在最后一刻按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他抹了把汗，刷了刷手中的卡片，把42楼的按钮按亮。刚刚可真险！约翰尼心中暗暗想道，幸好两人只是寒暄了一会儿，不然他早就露陷了……还有，约翰尼－施瓦茨以前可真是疯狂，竟然喝醉了酒去敲乔治－索罗斯的门？！看样子，现在的他在这栋公寓里一定是不受欢迎的人了，要不要搬走到其他地方去呢……
就在约翰尼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已经停了下来，紧闭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好吧，这就是我的新家了。”约翰尼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出了电梯。
“这是什么意思？”约翰尼手里紧紧攥着卡片，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看起来很狭小，只有不到五十平方英尺，地板上铺着带有繁复花纹的暗红sè地毯，房间的正zhong yāng摆着一张黑sè的木头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ru白sè瓷器花瓶，花瓶里插着几十支鲜艳yu滴的玫瑰，而在约翰尼的对面，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扇门，在这扇门的旁边，是一个类似于指纹识别器的装置。
“应该就是它了。”约翰尼点点头，他能确信在那扇门后面才是约翰尼－施瓦茨的公寓，毕竟约翰尼－施瓦茨不可能住在一个只有一张桌子一个花瓶的地方。约翰尼定了定神，将手放在了指纹识别器上。识别器上的绿灯亮了起来，发出了嘀地一声，那扇白sè金属门应声打开。
“holy_shit！”约翰尼睁大了眼睛，长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房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公寓！这间公寓起码得有五千平方英尺，甚至更多！
约翰尼试探xing地向前走了几步，房间zhong yāng的天花板突然亮了起来，泛出白sè的光芒。约翰尼吓了一跳，连忙向左避了几步，而房间左侧的天花板也逐渐亮了起来。
“这灯光居然是声控的！”约翰尼仰头呆呆地看着发亮的天花板，心中满是惊叹。约翰尼从来没看过这种能够通过声音判断人所在的位置来选择xing点亮灯光的科技。
“真是个有钱的肥佬！”约翰尼喃喃地说道，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这所仿佛来自下一个世纪的高科技公寓，试图把每一寸细节都给看个通透。这是一间以极简主义风格为设计理念的顶层公寓（penthhouse），公寓没有隔间，不管是起居室、卧室还是厨房都连在一起，而公寓内除了靠近门的一面是墙体之外，其他三面都被改造成了落地窗。整个公寓都铺设着冷冽的白sè地板，房间左侧靠墙的地方是一张象牙白的国王大床，看起来起码可以睡下七八个人。与之交相辉映的则是不远处起居室内的那巨大的米白sè的沙发，沙发呈凹型，环抱着一张底座是ru白sè的，形状不规则的玻璃桌子，而桌子下则铺着一张毛茸茸的柔软的白sè地毯。起居室最前端的落地窗边摆放着一台看起来起码得有六十英寸的黑sè液晶电视，身下的电视柜里则放置着一台纯黑sè的dvd机。房间右侧靠近落地窗的地方应该是房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白sè的电脑桌、一架黑sè钢琴和一排巨大的架，架边则放着几张舒适的红sè阅读椅。不远处，是一张长方形的白sè餐桌，金属的质地让它看起来既现代又豪华，在餐桌旁边是一个由大理石面构成的开放式厨房。而在厨房后边靠近墙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幕墙，它遮挡住了后面的一切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浴室之类的地方。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房间中间那面最大的落地窗前有一扇玻璃门，而门的后面则是一个延伸出去的阳台，放置着游泳池、太阳椅、烤肉架等一系列派对娱乐设施。
相比起室内的豪华设施，室外的景sè则更加迷人——公寓右侧是zhong yāng公园，公寓里的人可以看到这座公园里的每一寸绿地，每一座喷泉，每一棵树木，当然，如果眼力够好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上西区（upper__clancy）或者丹－布朗（dan_bro）的廉价畅销小说，当然也不会是《逻辑学》、《论事物的本xing》这样艰深晦涩的大部头。除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远大前程》等寥寥数本名著之外，约翰尼－施瓦茨的架上基本上没有名家的小说。黛安－艾克曼（diane_ackerman）的《鲸背月sè》（the_moon_by_whale_light）、苏珊－威尔逊（susan_wilson）的《一条好狗》（one_good_dog）、兰科－马林科维奇（ranko_lops）……看得出来，这些放在架上的，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的并不是摆设，约翰尼－施瓦茨是一个真正喜欢阅读的人，而这些他阅读过的也能在某些方面反映出他的个xing——他是一个浪漫的、孤独的理想主义者。
“这是什么？”约翰尼的目光突然在某处停住，他仔细地观察着面前三本没有名的，心里有些奇怪。这几本都由棕sè牛皮包裹住，依据封面的磨损程度来看，这些应该是约翰尼－施瓦茨最常翻阅的。而从左到右，磨损的程度则依次增加，最右边的那本的牛皮封面已经掉了不少，整本看起来都快烂成两半了。
约翰尼决定研究一下这些，他小心翼翼地把几本抱在怀里，走到了白sè的桌前。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本最为破旧的。
1986年11月11ri，星期二。
这是我的第一本ri记，是我爸爸送我的生ri礼物，我很喜欢。
泛黄的第一页上，只有两行歪歪斜斜的孩童字体，而其中ri记（diary）这个词还被错写成了deary。在这两行字的下面，是一张孩子和父亲在生ri派对上的合影。照片上的孩子开心的笑着，脸上满是蛋糕，一旁的父亲则叉腰满脸微笑地看着孩子。
哈，约翰尼－施瓦茨的ri记！约翰尼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既然现在附身在了约翰尼－施瓦茨的身上，那么自己就必须得了解约翰尼－施瓦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没有什么能比ri记更真实地反映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了——约翰尼决定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的宿主给研究个通透。
打定主意的约翰尼打开了桌上的阅读灯，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1987年9月1ri，星期二。
今天我进入汉普顿小学（haary_school）啦！我喜欢老师们！特别是沃洛维茨老师，她真漂亮！
……
1987年12月2ri，星期三。
我讨厌学校！为什么这世界上有学校这种东西？
我告诉爸爸我不想上学，他批评了我。
（下面画了一张悲伤的脸）
……
1988年1月4ri，星期一。
和家人一起在尼斯度假，我爱尼斯！游船好大，我、妈妈和姐姐们玩得很开心！当然，如果那个讨厌鬼米克（mick）能离远点就好了！
爸爸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
1989年6月14ri，星期三。
今天是家校联谊会，爸爸和老师们见了面。爸爸希望我能提前读一些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课程。
但是我这次考试都拿了a呀！
（下面画了一张流着泪水的脸）
……
1990年4月7ri，星期六。
钢琴，钢琴，钢琴！每天都是钢琴！我干嘛要练这东西？
大家都在外面玩儿，我也要去玩儿！
……
1991年5月13ri，星期一。
今天的数学随堂测验拿了a+，但这有什么用呢，爸爸还是不会夸奖我的。
……
1991年7月10ri，星期三。
今天我亲吻了隔壁的乔安（joan），她的嘴唇太棒了，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原来亲吻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爱你，乔安！
（下面画了一个巨大的桃心）
……
1992年3月10ri，星期二。
今天沃洛维茨老师告诉我我拿到了全国小学组写作比赛的第一名！太棒了！
晚上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爸爸，他夸我做得好！真是太棒了！爸爸从来没这么夸过我！
我太高兴了！！！
……
1992年6月15ri，星期五。
今天是毕业典礼，我在台上致了辞。
乔安和妈妈今天一直陪着我，但是爸爸没来，他说他工作太忙了。
有什么工作能比参加自己孩子的毕业典礼更重要的呢？
……
第一本ri记里记载了约翰尼－施瓦茨从1987年到1992年的小学时光，约翰尼能从文字中看出约翰尼－施瓦茨从懵懂无知到渐渐成熟的蜕变，而ri记里贴着的照片也显示了约翰尼－施瓦茨的成长，那张1992年暑假拍摄的，青涩的约翰尼－施瓦茨和可爱的乔安在后花园的秋千上亲吻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约翰尼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二本ri记，他非常想看看约翰尼－施瓦茨的青chun期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1993年9月1ri，星期三。
新学校，新开始！
今天我和乔安一直待在一起，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米克那家伙今天一直在sāo扰我，我做错什么了？
……
1993年12月25ri，星期六。
和巴克利一家（the_barkleys）一起过圣诞，真高兴能和乔安一起过圣诞节。
但我搞不懂爸爸为什么要邀请罗伯特叔叔他们，虽然约翰逊（johnson）对我很好，但是他哥哥米克实在是个大混蛋。
……
1994年4月29ri，星期五。
今天在学校里和米克打了一架，这个人渣居然想和乔安**。
……
1994年6月17ri，星期五。
又是一个学期结束了，又拿了全a。
可是a又有什么用呢，这些a在爸爸看来什么都不是。
……
1995年9月1ri，星期五。
高中生活开始了。
爸爸今天告诉我上了高中之后得学习更多的荣誉课程，到了高二就得开始学习ap，高三就要考sat……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进斯坦福做铺垫。爸爸说他是斯坦福毕业的，所以我也得进这个学校……但是我更喜欢纽约大学，纽约大学有什么不好的吗？
幸好我还有乔安。
……
1995年12月24ri，星期天。
今天是平安夜，乔安从巴黎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和她的父母今天就会驾车到米兰去度假。
没有了乔安，这假期可真难过。我可不想天天看着爸爸那张脸。
我想你。
这本ri记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过后的几页都是一片空白。约翰尼有些奇怪地将ri记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发现了约翰尼－施瓦茨一行凌乱的、近乎疯狂的潦草字迹。约翰尼－施瓦茨写得太用力，以至于纸张都被划破了，留下了一道惊心动魄的痕迹。
乔安死了！乔安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乔安死了？约翰尼无比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通过这本ri记他能看出乔安－巴克利对缺少父爱的约翰尼－施瓦茨来说有多么重要。拉里－施瓦茨二世并非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工作繁忙的他没有时间陪自己的孩子，而拉里对约翰尼－施瓦茨非常严格，即使出差在外也会给他布置学习任务。约翰尼－施瓦茨用尽了所有方法来得到父亲的肯定，但拉里－施瓦茨二世除了在约翰尼－施瓦茨获得全国写作比赛第一名时表扬过他一次之外，再没有说过任何其他鼓励的话。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乔安成为了约翰尼－施瓦茨唯一的jing神支柱，从五年级开始就一直存在的jing神支柱。可想而知，乔安的去世对约翰尼－施瓦茨的打击是多么的大。
约翰尼－施瓦茨连忙翻开了第三本ri记，他迫切地想知道约翰尼－施瓦茨是否走出了失去乔安的打击，还有乔安的真正死因。
2000年12月25ri，星期六。
今天是乔安的忌ri。
五年了，你在天堂还好吗？
……
2001年12月25ri，星期二。
六年。
……
2002年1月1ri，星期一。
2002年的第一天，我本该想往常一样思念乔安，但是我没有。
我遇到了艾琳娜（elena），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孩，她用整晚的时间倾听我的故事。这感觉很好。
我想是到了该往前看的时候了。
……
2003年8月10ri，星期天。
回纽约了，和艾琳娜在东京玩得很开心。
这感觉真的很奇妙，我第一次对除了乔安之外的女孩有这么强烈的好感。
……
2004年2月14ri，星期六。
今天是情人节，我送给艾琳娜的礼物是一艘以她命名的游艇。
我喜欢看她高兴的样子，这让我也很高兴。
……
2004年7月3ri，星期六。
父亲住院了。
今天在病房内看到他虚弱的样子，这让我很不好受。
我把我心里所有的感受都说给了艾琳娜听，有人倾听的感觉真好。
……
2004年10月21ri，星期四。
父亲出院了。
……
2004年12月25ri，星期六。
今天我把艾琳娜带回了家里，每个人都很高兴，连父亲都很高兴。
除了那个令人厌恶的米克，他这辈子都要跟我作对吗？
……
2005年1月1ri，星期六。
艾琳娜和我分手了，就在新年前夜。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
2005年2月4ri，星期五。
一个月锲而不舍地挽回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艾琳娜……你怎么能这么做？
米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
2005年2月15ri，星期一。
昨天依照医生的嘱咐服用了两粒安眠酮，终于不失眠了。
安眠酮的感觉太棒了，我得多弄些这种玩意儿。
……
2005年3月4ri，星期天。
第一次尝试大麻，感觉不错。
……
2005年6月14ri，星期二。
今天我正式接手了施瓦茨娱乐和施瓦茨体育，施瓦茨娱乐除了一家快要倒闭的模特经纪公司之外，唯一值得夸耀的本钱就是一家位于维加斯的二流赌场。而施瓦茨体育则更加糟糕，只有西雅图水手队这么一支成绩欠佳的棒球队。总的来说，这是两家年营收不超过一亿美元，利润率一直保持负增长的，施瓦茨钢铁集团的累赘，它们的情况差到不能再差了。
不过，见鬼，我的情况也差到不能再差了，罗伯特和米克夺走了整个集团，可我却提不起反击的斗志。
……
2005年8月12ri，星期天。
今天服用了十多粒安眠酮，我感觉我快死了。
晚上听说了父亲的死讯……
就这样吧。
到这里，约翰尼－施瓦茨便停止了记录，之后的四个月一片空白。
约翰尼轻轻合上本，抬头看着窗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眼神有些发愣。美国媒体报道了约翰尼－施瓦茨的疯狂行径，却没有报道这些疯狂行径背后的故事。在阅读这些ri记之前，约翰尼和其他的普通美国民众一样，认为约翰尼－施瓦茨是自甘堕落才做出那么多疯狂愚蠢的事情。但显然他错了，约翰尼－施瓦茨之所以如此疯狂，是因为他已经被残酷的现实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境地——乔安去世之后，约翰尼－施瓦茨有六年时间都紧闭心房，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当另一位他心爱的女孩艾琳娜出现，事情刚刚有所好转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又罹患重病住院，整个集团的控制权都落到了他人的手上。当约翰尼－施瓦茨终于下定决心，完全敞开心扉将艾琳娜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后，对方却毫无征兆地与他提出了分手，此时，深受打击的他已经开始接触毒品，开始慢慢向深渊滑落。而在约翰尼－施瓦茨知晓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之后，他终于完全地沉沦了。
所有他深爱的人都离他而去，约翰尼－施瓦茨再也没有任何奋斗的理由。
这大概也是他选择在2011年放弃生命，纵身跳下布鲁克林大桥的主要原因吧。
想到这里，约翰尼原本藏在心中的，对自己宿主的不满甚至是怨恨都消弭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惋惜——上帝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他给了约翰尼－施瓦茨优越的出身和英俊的外表，却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人生。
约翰尼轻轻叹了口气，将ri记放回了架。
在将ri记放归原处的那一刻，约翰尼仿佛听到了约翰尼－施瓦茨正在脑海里对自己说话。
“请帮帮我，好吗？”
“我会的。”约翰尼点点头，轻声回应道，“我会帮你好好活下去。”
他决定帮帮这个可怜的家伙，帮他走出困境，让他的人生重新走上正轨。
毕竟，帮助约翰尼－施瓦茨，就是帮助自己。
“呼……”约翰尼在最后一刻按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他抹了把汗，刷了刷手中的卡片，把42楼的按钮按亮。刚刚可真险！约翰尼心中暗暗想道，幸好两人只是寒暄了一会儿，不然他早就露陷了……还有，约翰尼－施瓦茨以前可真是疯狂，竟然喝醉了酒去敲乔治－索罗斯的门？！看样子，现在的他在这栋公寓里一定是不受欢迎的人了，要不要搬走到其他地方去呢……
就在约翰尼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已经停了下来，紧闭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好吧，这就是我的新家了。”约翰尼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出了电梯。
“这是什么意思？”约翰尼手里紧紧攥着卡片，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看起来很狭小，只有不到五十平方英尺，地板上铺着带有繁复花纹的暗红sè地毯，房间的正zhong yāng摆着一张黑sè的木头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ru白sè瓷器花瓶，花瓶里插着几十支鲜艳yu滴的玫瑰，而在约翰尼的对面，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扇门，在这扇门的旁边，是一个类似于指纹识别器的装置。
“应该就是它了。”约翰尼点点头，他能确信在那扇门后面才是约翰尼－施瓦茨的公寓，毕竟约翰尼－施瓦茨不可能住在一个只有一张桌子一个花瓶的地方。约翰尼定了定神，将手放在了指纹识别器上。识别器上的绿灯亮了起来，发出了嘀地一声，那扇白sè金属门应声打开。
“holy_shit！”约翰尼睁大了眼睛，长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房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公寓！这间公寓起码得有五千平方英尺，甚至更多！
约翰尼试探xing地向前走了几步，房间zhong yāng的天花板突然亮了起来，泛出白sè的光芒。约翰尼吓了一跳，连忙向左避了几步，而房间左侧的天花板也逐渐亮了起来。
“这灯光居然是声控的！”约翰尼仰头呆呆地看着发亮的天花板，心中满是惊叹。约翰尼从来没看过这种能够通过声音判断人所在的位置来选择xing点亮灯光的科技。
“真是个有钱的肥佬！”约翰尼喃喃地说道，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这所仿佛来自下一个世纪的高科技公寓，试图把每一寸细节都给看个通透。这是一间以极简主义风格为设计理念的顶层公寓（penthhouse），公寓没有隔间，不管是起居室、卧室还是厨房都连在一起，而公寓内除了靠近门的一面是墙体之外，其他三面都被改造成了落地窗。整个公寓都铺设着冷冽的白sè地板，房间左侧靠墙的地方是一张象牙白的国王大床，看起来起码可以睡下七八个人。与之交相辉映的则是不远处起居室内的那巨大的米白sè的沙发，沙发呈凹型，环抱着一张底座是ru白sè的，形状不规则的玻璃桌子，而桌子下则铺着一张毛茸茸的柔软的白sè地毯。起居室最前端的落地窗边摆放着一台看起来起码得有六十英寸的黑sè液晶电视，身下的电视柜里则放置着一台纯黑sè的dvd机。房间右侧靠近落地窗的地方应该是房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白sè的电脑桌、一架黑sè钢琴和一排巨大的架，架边则放着几张舒适的红sè阅读椅。不远处，是一张长方形的白sè餐桌，金属的质地让它看起来既现代又豪华，在餐桌旁边是一个由大理石面构成的开放式厨房。而在厨房后边靠近墙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幕墙，它遮挡住了后面的一切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浴室之类的地方。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房间中间那面最大的落地窗前有一扇玻璃门，而门的后面则是一个延伸出去的阳台，放置着游泳池、太阳椅、烤肉架等一系列派对娱乐设施。
相比起室内的豪华设施，室外的景sè则更加迷人——公寓右侧是zhong yāng公园，公寓里的人可以看到这座公园里的每一寸绿地，每一座喷泉，每一棵树木，当然，如果眼力够好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上西区（upper__clancy）或者丹－布朗（dan_bro）的廉价畅销小说，当然也不会是《逻辑学》、《论事物的本xing》这样艰深晦涩的大部头。除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远大前程》等寥寥数本名著之外，约翰尼－施瓦茨的架上基本上没有名家的小说。黛安－艾克曼（diane_ackerman）的《鲸背月sè》（the_moon_by_whale_light）、苏珊－威尔逊（susan_wilson）的《一条好狗》（one_good_dog）、兰科－马林科维奇（ranko_lops）……看得出来，这些放在架上的，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的并不是摆设，约翰尼－施瓦茨是一个真正喜欢阅读的人，而这些他阅读过的也能在某些方面反映出他的个xing——他是一个浪漫的、孤独的理想主义者。
“这是什么？”约翰尼的目光突然在某处停住，他仔细地观察着面前三本没有名的，心里有些奇怪。这几本都由棕sè牛皮包裹住，依据封面的磨损程度来看，这些应该是约翰尼－施瓦茨最常翻阅的。而从左到右，磨损的程度则依次增加，最右边的那本的牛皮封面已经掉了不少，整本看起来都快烂成两半了。
约翰尼决定研究一下这些，他小心翼翼地把几本抱在怀里，走到了白sè的桌前。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本最为破旧的。
1986年11月11ri，星期二。
这是我的第一本ri记，是我爸爸送我的生ri礼物，我很喜欢。
泛黄的第一页上，只有两行歪歪斜斜的孩童字体，而其中ri记（diary）这个词还被错写成了deary。在这两行字的下面，是一张孩子和父亲在生ri派对上的合影。照片上的孩子开心的笑着，脸上满是蛋糕，一旁的父亲则叉腰满脸微笑地看着孩子。
哈，约翰尼－施瓦茨的ri记！约翰尼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既然现在附身在了约翰尼－施瓦茨的身上，那么自己就必须得了解约翰尼－施瓦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没有什么能比ri记更真实地反映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了——约翰尼决定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的宿主给研究个通透。
打定主意的约翰尼打开了桌上的阅读灯，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1987年9月1ri，星期二。
今天我进入汉普顿小学（haary_school）啦！我喜欢老师们！特别是沃洛维茨老师，她真漂亮！
……
1987年12月2ri，星期三。
我讨厌学校！为什么这世界上有学校这种东西？
我告诉爸爸我不想上学，他批评了我。
（下面画了一张悲伤的脸）
……
1988年1月4ri，星期一。
和家人一起在尼斯度假，我爱尼斯！游船好大，我、妈妈和姐姐们玩得很开心！当然，如果那个讨厌鬼米克（mick）能离远点就好了！
爸爸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
1989年6月14ri，星期三。
今天是家校联谊会，爸爸和老师们见了面。爸爸希望我能提前读一些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课程。
但是我这次考试都拿了a呀！
（下面画了一张流着泪水的脸）
……
1990年4月7ri，星期六。
钢琴，钢琴，钢琴！每天都是钢琴！我干嘛要练这东西？
大家都在外面玩儿，我也要去玩儿！
……
1991年5月13ri，星期一。
今天的数学随堂测验拿了a+，但这有什么用呢，爸爸还是不会夸奖我的。
……
1991年7月10ri，星期三。
今天我亲吻了隔壁的乔安（joan），她的嘴唇太棒了，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原来亲吻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爱你，乔安！
（下面画了一个巨大的桃心）
……
1992年3月10ri，星期二。
今天沃洛维茨老师告诉我我拿到了全国小学组写作比赛的第一名！太棒了！
晚上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爸爸，他夸我做得好！真是太棒了！爸爸从来没这么夸过我！
我太高兴了！！！
……
1992年6月15ri，星期五。
今天是毕业典礼，我在台上致了辞。
乔安和妈妈今天一直陪着我，但是爸爸没来，他说他工作太忙了。
有什么工作能比参加自己孩子的毕业典礼更重要的呢？
……
第一本ri记里记载了约翰尼－施瓦茨从1987年到1992年的小学时光，约翰尼能从文字中看出约翰尼－施瓦茨从懵懂无知到渐渐成熟的蜕变，而ri记里贴着的照片也显示了约翰尼－施瓦茨的成长，那张1992年暑假拍摄的，青涩的约翰尼－施瓦茨和可爱的乔安在后花园的秋千上亲吻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约翰尼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二本ri记，他非常想看看约翰尼－施瓦茨的青chun期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1993年9月1ri，星期三。
新学校，新开始！
今天我和乔安一直待在一起，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米克那家伙今天一直在sāo扰我，我做错什么了？
……
1993年12月25ri，星期六。
和巴克利一家（the_barkleys）一起过圣诞，真高兴能和乔安一起过圣诞节。
但我搞不懂爸爸为什么要邀请罗伯特叔叔他们，虽然约翰逊（johnson）对我很好，但是他哥哥米克实在是个大混蛋。
……
1994年4月29ri，星期五。
今天在学校里和米克打了一架，这个人渣居然想和乔安**。
……
1994年6月17ri，星期五。
又是一个学期结束了，又拿了全a。
可是a又有什么用呢，这些a在爸爸看来什么都不是。
……
1995年9月1ri，星期五。
高中生活开始了。
爸爸今天告诉我上了高中之后得学习更多的荣誉课程，到了高二就得开始学习ap，高三就要考sat……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进斯坦福做铺垫。爸爸说他是斯坦福毕业的，所以我也得进这个学校……但是我更喜欢纽约大学，纽约大学有什么不好的吗？
幸好我还有乔安。
……
1995年12月24ri，星期天。
今天是平安夜，乔安从巴黎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和她的父母今天就会驾车到米兰去度假。
没有了乔安，这假期可真难过。我可不想天天看着爸爸那张脸。
我想你。
这本ri记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过后的几页都是一片空白。约翰尼有些奇怪地将ri记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发现了约翰尼－施瓦茨一行凌乱的、近乎疯狂的潦草字迹。约翰尼－施瓦茨写得太用力，以至于纸张都被划破了，留下了一道惊心动魄的痕迹。
乔安死了！乔安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乔安死了？约翰尼无比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通过这本ri记他能看出乔安－巴克利对缺少父爱的约翰尼－施瓦茨来说有多么重要。拉里－施瓦茨二世并非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工作繁忙的他没有时间陪自己的孩子，而拉里对约翰尼－施瓦茨非常严格，即使出差在外也会给他布置学习任务。约翰尼－施瓦茨用尽了所有方法来得到父亲的肯定，但拉里－施瓦茨二世除了在约翰尼－施瓦茨获得全国写作比赛第一名时表扬过他一次之外，再没有说过任何其他鼓励的话。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乔安成为了约翰尼－施瓦茨唯一的jing神支柱，从五年级开始就一直存在的jing神支柱。可想而知，乔安的去世对约翰尼－施瓦茨的打击是多么的大。
约翰尼－施瓦茨连忙翻开了第三本ri记，他迫切地想知道约翰尼－施瓦茨是否走出了失去乔安的打击，还有乔安的真正死因。
2000年12月25ri，星期六。
今天是乔安的忌ri。
五年了，你在天堂还好吗？
……
2001年12月25ri，星期二。
六年。
……
2002年1月1ri，星期一。
2002年的第一天，我本该想往常一样思念乔安，但是我没有。
我遇到了艾琳娜（elena），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孩，她用整晚的时间倾听我的故事。这感觉很好。
我想是到了该往前看的时候了。
……
2003年8月10ri，星期天。
回纽约了，和艾琳娜在东京玩得很开心。
这感觉真的很奇妙，我第一次对除了乔安之外的女孩有这么强烈的好感。
……
2004年2月14ri，星期六。
今天是情人节，我送给艾琳娜的礼物是一艘以她命名的游艇。
我喜欢看她高兴的样子，这让我也很高兴。
……
2004年7月3ri，星期六。
父亲住院了。
今天在病房内看到他虚弱的样子，这让我很不好受。
我把我心里所有的感受都说给了艾琳娜听，有人倾听的感觉真好。
……
2004年10月21ri，星期四。
父亲出院了。
……
2004年12月25ri，星期六。
今天我把艾琳娜带回了家里，每个人都很高兴，连父亲都很高兴。
除了那个令人厌恶的米克，他这辈子都要跟我作对吗？
……
2005年1月1ri，星期六。
艾琳娜和我分手了，就在新年前夜。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
2005年2月4ri，星期五。
一个月锲而不舍地挽回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艾琳娜……你怎么能这么做？
米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
2005年2月15ri，星期一。
昨天依照医生的嘱咐服用了两粒安眠酮，终于不失眠了。
安眠酮的感觉太棒了，我得多弄些这种玩意儿。
……
2005年3月4ri，星期天。
第一次尝试大麻，感觉不错。
……
2005年6月14ri，星期二。
今天我正式接手了施瓦茨娱乐和施瓦茨体育，施瓦茨娱乐除了一家快要倒闭的模特经纪公司之外，唯一值得夸耀的本钱就是一家位于维加斯的二流赌场。而施瓦茨体育则更加糟糕，只有西雅图水手队这么一支成绩欠佳的棒球队。总的来说，这是两家年营收不超过一亿美元，利润率一直保持负增长的，施瓦茨钢铁集团的累赘，它们的情况差到不能再差了。
不过，见鬼，我的情况也差到不能再差了，罗伯特和米克夺走了整个集团，可我却提不起反击的斗志。
……
2005年8月12ri，星期天。
今天服用了十多粒安眠酮，我感觉我快死了。
晚上听说了父亲的死讯……
就这样吧。
到这里，约翰尼－施瓦茨便停止了记录，之后的四个月一片空白。
约翰尼轻轻合上本，抬头看着窗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眼神有些发愣。美国媒体报道了约翰尼－施瓦茨的疯狂行径，却没有报道这些疯狂行径背后的故事。在阅读这些ri记之前，约翰尼和其他的普通美国民众一样，认为约翰尼－施瓦茨是自甘堕落才做出那么多疯狂愚蠢的事情。但显然他错了，约翰尼－施瓦茨之所以如此疯狂，是因为他已经被残酷的现实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境地——乔安去世之后，约翰尼－施瓦茨有六年时间都紧闭心房，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当另一位他心爱的女孩艾琳娜出现，事情刚刚有所好转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又罹患重病住院，整个集团的控制权都落到了他人的手上。当约翰尼－施瓦茨终于下定决心，完全敞开心扉将艾琳娜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后，对方却毫无征兆地与他提出了分手，此时，深受打击的他已经开始接触毒品，开始慢慢向深渊滑落。而在约翰尼－施瓦茨知晓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之后，他终于完全地沉沦了。
所有他深爱的人都离他而去，约翰尼－施瓦茨再也没有任何奋斗的理由。
这大概也是他选择在2011年放弃生命，纵身跳下布鲁克林大桥的主要原因吧。
想到这里，约翰尼原本藏在心中的，对自己宿主的不满甚至是怨恨都消弭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惋惜——上帝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他给了约翰尼－施瓦茨优越的出身和英俊的外表，却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人生。
约翰尼轻轻叹了口气，将ri记放回了架。
在将ri记放归原处的那一刻，约翰尼仿佛听到了约翰尼－施瓦茨正在脑海里对自己说话。
“请帮帮我，好吗？”
“我会的。”约翰尼点点头，轻声回应道，“我会帮你好好活下去。”
他决定帮帮这个可怜的家伙，帮他走出困境，让他的人生重新走上正轨。
毕竟，帮助约翰尼－施瓦茨，就是帮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