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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良绍与谢珩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开门出来。

    而后,径直去往谭氏住处。

    伽罗这会儿已用完了早饭,去父亲那里时听说谢珩在里面,遂折道而回,往韩伯岳那里瞧了瞧,见他只是闷头坐着,遂带着他四处走动散心,而后往谭氏这里来。

    客舍专供往来贵客所用,虽不算宽敞,笔墨纸砚却都是齐备。伽罗怕韩伯岳独自觉得孤苦,加之心里有事,亦取了纸笺铺好,坐在韩伯岳对面,各自习字。

    外间里谭氏和岚姑围坐在熏笼旁,正给衣裳熏香。

    待谢珩亲至,馆中仆妇禀报,谭氏也没打搅两个孩子,同岚姑匆忙迎出去,便见谢珩和傅良绍一前一后地站着,各自神色肃然。

    她请入屋中奉茶,就听谢珩道:“伽罗呢?”

    “正在里间,同韩小公子习字。”谭氏回答。

    谢珩闻言,目光便往内间瞧过去,被锦绣帘帐遮住视线。

    客舍与寝居毕竟不同,除了最里面盥洗睡卧之处,别处都是相似陈设,无需过于避嫌。他目光停驻片刻,起身踱步过去,掀开帘子一瞧,就见伽罗和韩伯岳对坐在南窗下,正专心写字。

    两人都是侧脸对着他,认真专注,并未察觉动静。

    伽罗半个身子都藏在案后,唯见锦衣娇艳,高挽的青丝间珠钗垂落,嫣红欲滴的珠子衬在耳畔,格外秀致。她的对面韩伯岳也是紧抿着唇,对照书帖,一笔一划缓缓临摹,神态中少了前几日的悲苦。

    谢珩没出声,看了片刻,便悄然掩上帘帐,旋即回到桌畔,道:“去紫荆阁细说。”

    这自然是要说关乎伽罗的事情了。

    谭氏同傅良绍对视一眼,见那位眉头虽皱,却轻点了点头。

    看来,傅良绍并未执意反对。

    到得紫荆阁,听谢珩和傅良绍说了前情,谭氏才明白,傅良绍虽未反对,却终究心存忧虑,并未立时答允,反将话题从伽罗引到戎楼。

    他被困石羊城大半年,虽被囚禁,同鹰佐虚与委蛇时,也稍能窥出鹰佐的处境,继而推测北凉王的心思——鹰佐骁勇好战、贪财好色的性子承自北凉王,在云中城未能讨得太多好处,遂死扣着太上皇和掳走的朝臣,打算狠赚一笔。甚至他还同傅良绍提起,倘若傅良绍将长命锁及所藏宝藏拱手相送,他能立时放太上皇归去,助傅家再振旗鼓,位极人臣。作为报答,大夏每年以银两布匹纳贡即可。

    这些话傅良绍当然不会和盘托出,但鹰佐的贪婪和隐秘野心,却已昭彰。

    那是一群盘踞在虎阳关外的饿狼,随时可能铁蹄南下,侵扰掳掠。蒙旭纵然勇猛善战,如今国力尚且疲弱,却也经不起后患无穷的战事。

    与西胡结盟,前后挟制震慑北凉,令其不敢轻动,便成了一条各得惠利的法子。

    傅良绍虽对谢珩知之不深,从谭氏转述和云中城、洛州战事中,也能稍窥他的性情——即便有着跟端拱帝一样冷肃沉稳的性情,胸怀抱负却截然不同。且伽罗已将长命锁托付给谢珩,傅良绍自然盼望谢珩能成为明君,不辜负南风一族百年守护。

    哪怕戎楼不是伽罗的外祖父,傅良绍也原尝试,自请皇命,前往游说。

    他愿意牵线结盟,为国分忧,谢珩求之不得,遂暂时不提伽罗婚事,只商议西胡的事。

    ……

    此刻再提起结盟的事,在场三人都有此意,很快便商议定了——

    由谭氏先修书,傅良绍亲自携书前往西胡拜望戎楼,谢珩回京后尽快禀明皇上,若得皇上允准,由礼部、鸿胪寺安排人手,亲自前往西胡商议。若西胡无意,傅良绍可及早递回消息,若西胡有意结盟,谭氏笃定能请西胡国相亲访京城,两国结盟。

    商议罢了,谭氏话锋一转,“而至于伽罗……”

    她声音一顿,傅良绍会意,道:“伽罗年纪有限,贸然回京无人照料,怕会处境艰难。殿下用心赤诚,确实出乎微臣所料,微臣自然也盼望有情之人终成眷属。但请殿下见谅,伽罗此刻,还不能跟随殿下回京。”

    谢珩端坐案旁,端肃如常,“为何?”

    傅良绍站起身来,向谢珩拱手道:“微臣府中已被查抄,这是圣意裁决,能留下府中女眷性命,微臣已铭感大恩。伽罗是傅家女儿,血脉牵系,不会变改,回到京中,仍旧会惹皇上恼怒。微臣的愚见,不若留她在洛州暂住,倘若结盟的事有了眉目,待西胡国相驾临时,再携她回京。”

    由西胡国相亲自带到京城,伽罗的身份,自然会与此刻截然不同。

    即便仍旧是傅家孙女,但由国相撑腰,京城上下乃至父皇的态度毕竟会稍有差别,谢珩也愿意伽罗风风光光地回去,挺直小蛮腰,出入宫廷、行走京城。

    只是结盟之事不知何时才能谈成,才将她捉回身边,难道就此分离?

    谢珩沉吟,皱眉道:“你是怕伽罗受委屈?”

    “不瞒殿下,微臣确实有此顾虑。”傅良绍恭恭敬敬,却没半点退让的意思,“昔日大错已经酿成,微臣愧疚惶恐,唯有效尽犬马之劳,肝脑涂地,才能报答殿下恩情。倘若皇上见责,再重的惩罚,微臣也甘愿领受。但伽罗无辜,不该平白被牵累。微臣说句僭越的话,即便有殿下照拂,她此刻回京,怕是仍旧会无端受委屈。”

    这无端的委屈,自然是指端拱帝先前的恐吓了。

    谢珩脸色不太好看,却不得不承认,傅良绍所说的话不是多虑。

    他沉吟不语,傅良绍已跪地道:“倘若殿下当真有意于伽罗,恳请殿下,能够为她着想几分。”

    此刻商议事情,并非君臣身份,谢珩神色一动,抬手扶起傅良绍。

    眼前这两人都是伽罗最亲近的人,虽有旧事横亘,从此事看来,他们愿意促成与西胡结盟的事,也是想将功折罪,稍稍化解当日仇怨。固然其中有为朝政考虑之说,归根结底,也是想给伽罗寻个助力,让她能安然进入东宫。

    谢珩沉默半晌,才缓声道:“就依你所言。”

    傅良绍忙感恩道谢。

    谢珩似是自嘲,“是我强人所难,傅大人何必言谢。宋敬玄虽已拔除,洛州恐怕尚有余孽,不可掉以轻心。老夫人和伽罗依旧住在白鹿馆中,方便照看,如何?”

    “白鹿馆紧邻衙署,严密防卫之下,必无不妥。”傅良绍含笑。

    事情就此议定。

    *

    谢珩定于腊月十三启程回京,安排行程时,却是朝行夜宿,连同蒙香君在内,所有人骑马回京,尽量不在路上耽搁。

    既然如此安排,那摆明就不是跟伽罗同行了。

    而李凤麟和姜氏因洛州初定,不打算回京过年,伽罗必定也不会与他们同行。

    战青和杜鸿嘉听到如此安排,相顾诧异。

    只是这样古怪的安排,当然不好直问谢珩,待出得厅门,战青想着杜鸿嘉是伽罗的表哥,遂悄声问他是怎么回事。

    杜鸿嘉满面茫然。

    自那回射猎时窥破伽罗的心意,又见伽罗早晚给谢珩包扎伤口,即便夜深也未避讳时,杜鸿嘉便知道,伽罗应是决心不再逃避谢珩。及至傅良绍到来,谢珩亲迎亲访,种种迹象,都仿佛是伽罗要跟随回京的架势。

    他心里终究难过,这几日虽常往傅良绍那里去,同他说傅老夫人和傅良嗣、傅良雍等人的下落处境,却半个字都没敢提伽罗去向的事。

    此时满腹疑惑,同战青走出不远,没忍住,折道往谭氏住处去了。

    到了那边,果然见伽罗和韩伯岳也在那里。

    韩伯岳显然也是刚得到要回京的消息,同伽罗站在廊下,拽着伽罗的衣袖,似在恳请。伽罗则坐在廊下朱栏,身后银红披风曳地,握着韩伯岳两只手,似是在哄他。走近了,才听到她的柔声宽慰,“……等过阵子,姐姐还是会回京城,到时候再陪你练字好不好?”

    “可我还是想跟姐姐同去。”韩伯岳低垂着头,难为情似的。

    杜鸿嘉走路脚步轻,听得韩伯岳恳求,心里也似期待答案般,顿住脚步。

    伽罗却只拍了拍韩伯岳的小肩膀,“姐姐留在这里是有事。等事情办完,必回京城去看你,不骗人。”

    韩伯岳沉默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自幼长在军营,韩林固然是慈父,终究是武人心思居多,周遭或是年长的军官,或是十七八岁的新兵,每日操练完了累得半死,往来粗豪直率,甚少有人似伽罗般,软语柔声安慰。他固然性子倔强硬气,终究才失去父亲没几天,谢珩端贵威仪难以亲近,周遭又是武官侍卫,几日相处下来,不自觉对伽罗生了几分依赖心思。

    伽罗瞧着他,察觉其意,低声道:“是怕去了京城,没人照顾是不是?”

    韩伯岳咬了咬唇,迅速摇头,过了片刻,又老实道:“爹爹不在,叔叔哥哥们也不在……”

    “不怕。”伽罗温声,“回到京城,太子殿下会照顾你。他还说,会派人将你姑姑和姑父接回京城,陪着你。其实——”她压低声音,说小秘密似的,“太子殿下虽然瞧着有点凶,待人却很好,不必怕他。”

    韩伯岳犹豫抬头,“真的吗?”

    伽罗挤挤眼睛,笃定点头。

    韩伯岳毕竟已懂事了,看得出她是故意哄他高兴,不由一笑,旋即抬目,看到杜鸿嘉。

    伽罗随他目光回身,见杜鸿嘉孑然站在院里枣树下,忙起身道:“表哥过来也不出声!”

    “想听你们说悄悄话,却被伯岳发现了。”杜鸿嘉露出笑容,上前揉了揉韩伯岳的脑袋,道:“傅姐姐虽不能立时回去,我却跟你同行。到了京城,我带你玩好不好?东宫那片校场里有很多厉害兵器,街市上也比这里热闹,保管你会喜欢。”说着,专挑京城里有趣的事说给韩伯岳听。

    他自幼长在京城,又性格顽劣,无所不为,这么些年,早将京城各处的有趣去处逛得齐全。对着七岁孩童,杜鸿嘉最知哪些能吸引人,将诸般精致奇巧的金木玩具说给他听,渐渐勾起神往,最终令韩伯岳面色转晴。

    对未知好奇期待取代了忐忑,甚至连丧父的悲痛都解了不少,韩伯岳最终恢复了初见时的皮猴模样,立在廊下,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不信问你傅姐姐。”

    韩伯岳遂看向伽罗,见她点头,这才肯信,一扫来时的犹豫,爽快走了。

    杜鸿嘉这才问起伽罗的打算,伽罗如实说了,又请他回京多照顾韩伯岳。

    “他那儿不必担心。”杜鸿嘉对朝堂的事比伽罗清楚许多,“韩林将军是殿下扫平洛州隐患的关键,若不是他决意投靠,殿下未必能放心安排。更别说小相岭上,殿下是靠着韩林带兵坚守,才能得到黄将军搬兵来援,这份功劳,实在不小。”

    伽罗有些好奇,“功劳到底多大?”

    “宋敬玄被俘,洛州得以安定,那些心存不轨的人,没了兵权倚仗,自然会有忌惮。韩林所做的,不止是忠君事主,以少敌多守护殿下性命,更是为皇上和殿下扫除许多隐患。他的这份赤胆忠心,堪为文武百官的表率。”

    “所以?”

    “倘若韩林将军在世,这份功劳足以给他挣个爵位,虽不能位列公侯,也能居于伯位。唯有如此封赏,方能彰显皇上赏善惩恶之心,令百官以其为楷模,效忠皇上。”杜鸿嘉缓缓道。

    伽罗微讶,旋即道:“那么如今呢?”

    “活人封赏尚且如此,韩将军已战死,追封起来,皇上哪会手软?”

    这话很有道理,伽罗颔首,漾开笑意。

    不过心底里还是记挂韩伯岳,“即便追封,也是做给百官看,未必有人能照顾伯岳所思所想,表哥有空时,还是该留心些,叫他及早从丧父的悲痛里站起来。何况——”她抿唇笑了笑,打趣道:“蒙姐姐那般性子,到了京城,必定也会想逛遍各处。”

    杜鸿嘉不解其意,听到蒙香君的名字,却下意识的苦恼皱眉。

    伽罗一笑,“蒙大哥既已将她托付给你,难道你还能赖掉?届时带着伯岳一道走走,两相便宜。”

    “她啊……”杜鸿嘉叹了声,摇摇脑袋,似是颇为头疼。

    *

    诸事既定,自黄彦博至东宫侍卫,很快整装待发。

    离别前夜,伽罗用过晚饭后回屋歇着,想着谢珩明日即将回京,虽明白傅良绍的安排是为她好,心里终究闷闷的。

    自那晚从李凤麟府上赴宴回来,谢珩送她回屋后,因谢珩琐事繁忙,伽罗又常在谭氏和傅良绍那里待着,两人竟再未单独说过话。

    甚至今晚谢珩特意设宴,专请谭氏、傅良绍和她时,因有长辈在场,谢珩行事便留意分寸,只提了与西胡结盟的事,旁的只字未提。

    席上的氛围也算不上多好——谢珩本就是冷肃的性子,在她跟前或是含笑或是耍赖,在外人跟前,却还是惯常的不苟言笑。加之有旧事横亘,即便谢珩有意不计较,想立刻亲近起来,却也是绝不可能的事,那桌小宴,也颇有些为了她而委曲求全的意思。

    然而既是心结,终究还得心药慢慢医治,待时日长久,能水到渠成。

    那是不能急,也不能强求的事情。

    伽罗满腹心事,一时想着明日的离别,一时想着回京后要走的路,在烛前枯坐了半个时辰也没见谢珩回屋,只好换衣盥洗,擦干头发后,熄灯睡下。

    直至戌时将尽,谢珩才上了阁楼。

    晚饭将尽时,他便得战青禀报,说是京城中有急信递来,需请他定夺。他看过信,带着战青出去办完事,回来已是夜深,底下书房的案头堆了不少文书,明日起着急赶路,未必有功夫处置,遂挨个批阅毕,一抬头,早就是月明中天,将近子夜。

    揉着双鬓驱散朝堂上的烦琐事,被寒冷夜风一吹,满身疲倦也似荡然无存。

    谢珩走至屋前,看到隔壁门窗黑漆漆的,显然伽罗已经入睡。

    想要去歇息,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牵着似的,忍不住挪向伽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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