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苹果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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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法老走下轿辇，对赛特说道：“还请王子息怒，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法老转向神官，“如赛特王子所言，我的母亲——也就是提伊太后，已经亲口将妠菲儿许给米坦尼国，并且此事也已得到了我的赞同。”
为首的神官走上前来，欠身说道：“无意冒犯法老陛下，可是，妠菲儿作为神姊，是阿蒙神的选择。作为阿蒙神的仆人，我认为违背神的旨意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法老陛下更应以身作则，将阿蒙神的旨意福泽天下。”
及路见神官毫无放弃之意，蹒跚向前跪在了法老的脚边：“至高无上的法老王啊，请您一定要为我的女儿做主！我及路为阿蒙神与神庙奉献了终身，妠菲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只希望她能像普通的女子一样，可以结婚生子，过完一生……”
“为阿蒙神侍奉终身是你的荣耀，难道你是想同神讨价还价么？”神官冷冷地转向及路，“妠菲儿必然得参加神姊的甄选仪式，但她不一定有幸成为神姊——就让阿蒙神，来选择吧。”
神姊的甄选仪式，如期在这个新的阿蒙神庙外举行了。神官搭起了高高的祭台，法老、王后及王妃坐在神庙的阶梯之上参加观礼，其它参与甄选的王公贵族分坐两侧。祭台外围，有法老亲卫筑起的人墙，阻挡围观群众进入神旨之地。就连及路和多玛，也被挡在了人墙之外。
阿蒙的神姊人选大多是平民的女儿，有时也会出现王公贵族的女子，但自古以来为数不多。此次的神姊候选人共有八名，她们均出自平民家庭，由阿蒙的祭司从神谕的圣坛中获得她们的名字。由于神姊是终身侍奉阿蒙神的女子，所以神姊的甄选，必须由新的法老——神的代言人亲自执行。
仪式开始之前，法老便已亲自在殿内，给十个特制的、外观一模一样的黑色陶罐放入甄选之物——苹果或眼镜蛇。通过法老授权使用的陶罐，将被搬入祭坛之上，由这八位女子选择。若她们拿出的是眼镜蛇，则被认定恶根未净，被阿蒙神所唾弃；若拿出的是苹果，则被认定纯洁智慧，是神姊的不二人选。
仪式开始了。
大神官莫纳海顿，身穿埃及最高尚的白色罗布长袍，领口缀着蓝色的条纹装饰，在群众的跪拜声中走上祭坛。在此刻，对神官的信仰，似乎超越了对法老的尊崇。莫纳海顿静立在祭坛之上，微微张开双手，他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容貌，却能隐隐感觉出他很享受这样的崇拜。年轻的法老盯着他良久，才用那沉着却威严的声音说道：“莫纳海顿，可以开始了吧！”
莫纳海顿朝着法老的方向微微鞠躬，他转向人群，挥了挥手，十位神官分别捧着一只陶罐走了上来。跟随在他们后面的，是八位神姊的候选人，她们穿着白色没有装饰的罗布长袍，优雅而曼妙动人，几日不断的斋戒和净身令她们肤色白皙，浑身幽香——所有人不禁暗自唏嘘，这些可都是美人啊！
有几双眼睛，始终注视着走在第四位的那名女子，就连年轻的法老——这位不苟言笑、身处王朝顶端的男人，也都注视着这位与众不同的美丽女子。他的眼睛背后，闪着灼灼的光。站在一旁的赛特，感受到了年轻法老的眼光，那样的眼光，令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那个命运午后的黑黑的深巷之中，他也曾这样看着凌乱不堪的她，那一瞬间他告诉自己，直觉想让她留下。
可是现在，他却站在这里看着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将自己夺人的美丽，奉献给那无可琢磨、无可触碰的神。
及路与多玛，也在人群之中仰望着妠菲儿。炽烈的阳光，令妠菲儿白色的衣衫灼灼生光，刺得双眼生疼。
炽烈的阳光，也烧毁了多玛最后一丝心力。他本已决定终身守护妠菲儿，无论是埃及还是米坦尼国，他也早已愿意牺牲自己卑微的爱情，撇去私欲与占有，用这一点最后的愿望支持自己活着——活在她的身边，尽管微弱，也要用生命去温暖她，就像那太阳神，用生命和爱温暖埃及大地。
他不能想象，妠菲儿只能终身锁在神庙之中，祭祀祈祷，日以继夜，孤独终老。光是这个画面，都足以令他力尽交粹。
仪式已经准备就绪，莫纳海顿缓缓说道：“阿蒙神之神姊甄选仪式，现在开始。”
第一位候选人，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那八个陶罐。她的眉毛紧皱着，伸出的手有些颤抖。这样的甄选可能原本就是残酷的，因为当那芊芊玉手伸入未知的陶罐中时，眼镜蛇的攻击会是毫不留情的。尽管它们在仪式之前已经被拔出了毒牙，可滑腻的触感和被噬咬的恐惧却依旧难以避免。
她停在了某一个僧侣面前，慢慢将那陶罐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一颗苹果。众人从屏气凝神，变为了一阵释然的欢呼，第一位神姊已然确立。四个苹果已被摘走一颗，生还的希望又大了一些，妠菲儿不禁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第二位候选人走了上去，缓缓取出来——第二颗苹果。众人的呼声更高了起来。
第三位候选人走了上去，颤巍巍地伸出玉手——第三颗苹果。人群开始唏嘘。
第四位候选人——终于轮到妠菲儿了。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陡然紧张了起来，法老、王后、王妃、赛特、倪曼，这种紧张的情绪像雾霾弥漫在贵族与皇族之间。人群之中，及路与多玛紧握着拳头，也十分紧张地望着台上。
妠菲儿走上前去，看着面前这五个一模一样的陶罐。她知道，刚才的三位候选人已经拿走了三颗苹果，剩下的五个陶罐里只有一个装着命运的苹果，她能拿到的机会已然很少。她定了定神，走向其中的一个，她似乎已经能听见眼镜蛇在陶罐中的嘶鸣——她伸出了手。
空气似乎凝固了，太阳在这一刻更加火热地炙烤着大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陶罐之上，似乎可以将它看穿，看见一只嘶吼着的眼镜蛇，无情地咬向一只纤柔的手臂……
妠菲儿突然皱了皱眉头，手臂向外一缩。赛特想要冲上去，就算拔掉了毒牙，眼镜蛇的攻击还是不容小觑的。他站起身，却猛地被身旁的倪曼按住了肩膀：“你看清楚了，赛特！”
赛特一愣神，望向妠菲儿的方向，只见她慢慢抬起手臂，那颤抖的手中，握着一只苹果。
“不……不可能！……怎么还是苹果，怎么可能是苹果？！……”赛特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痛苦地喃喃，继而失去重心，几乎是倒回了自己的宝座上，“怎么可能……妠菲儿，难道你真的注定不属于我吗？……”
“赛特，这就是本该有的结果，是命运选择的结果。”倪曼轻轻抚摸着赛特的头发，“我们在埃及的旅程结束了，赛特，明日我们就启程回米坦尼国吧。别忘了，你马上就要继任米坦尼国的新王，妠菲儿……就当作做了一个关于埃及的，美丽的梦吧。”
神姊的甄选就如此戏剧化地结束了，民众们发出了阵阵赞美拉神的呼声，有唏嘘、有痛苦、有欢笑，小小的祭坛却杂糅了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及路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张开虎口用食指和拇指不断抚摸眉头，仿佛想用这样的方法，阻止泪水填满深深的沟壑。她没有想到，他与多玛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最终的结果，却是亲手为自己的女儿，筑了一个禁锢她终身的牢笼。
身边的多玛却完全失了魂魄，他呆立在那里，冷汗打湿了衣衫，他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妠菲儿啊！！……”
在这最后一刻，他绝望地喊出这足以概括千言万语的名字。可人群太喧闹，他的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便淹没其中了。
仪式的最后，四位被选出的神姊人选，将在神之代言人——法老王的面前，接受神圣的授权。阿蒙霍□□四世见大局已定，他走下王座，登上了祭坛。年轻的法老戴着上下埃及的红白双重冠，手握着连枷和权杖，假须令他的面庞更加庄重。法老的身旁站着神色莫测的莫纳海顿，四位美丽的神姊跪在他们足下。
年轻的法老伸出权杖：“我，阿蒙霍□□四世法老王，涅菲尔·赫普鲁·拉·瓦恩拉，以拉神、荷鲁斯王之名义，授令汝等成为新王的神姊。汝等将全心全意，侍奉吾拉神，终身终世，不得违叛。”
夜，妠菲儿蜷缩着身体，坐在月光下的窗边。这是专属于神姊的寝室，聚集在神庙西边的一片泥石平房中。每位神姊拥有一间窄小的居室，有的有窗有的没有；居室内放着一张朴素的矮木床，几乎没有任何纹饰，床上铺着纸莎草的床垫；床边只有一把矮木椅，没有空间放桌子，剩下的就是一些堆放在墙角的生活用品，和蓄水用的陶罐——这些便是将要与妠菲儿相伴一生的东西，尽管它们过于简陋，当你看着它们的时候，甚至有相对而泣的冲动。
妠菲儿静静沉寂在回忆之中，那一声从人群中划破天空的自己的名字，令她全身不禁一颤。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多玛的声音。她转过身时，多玛只留给他倒下去前最后一张剪影……密密麻麻的人头与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已看不见父亲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她回过头，看到赛特眼中的绝望，听到他嘴里的怒吼……不知道是谁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只听到那个声音说终身终世，不得违叛……
从她拿出苹果的一瞬间，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呼吸之间，喧闹声仿佛全部安静，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看到这些人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动；她仿佛掌握不到自己了，像梦中一般浑噩，像尼罗河的上的泡沫一样飘摇……为什么梦醒回来，自己就已经坐在了这里？这一切就以这样的结果而结束了呢？
铃铃铃……妠菲儿仿佛听到了那天边的驼铃。
“小美人，你看。”温暖的怀抱拥住她的四周，一只手指向那沙漠的尽头，“那里就是米坦尼国，好想带你回我的国度……”
那只手臂上的黄金镯，在月光下，闪着美丽而幽怨的光芒。
年轻的法老走下轿辇，对赛特说道：“还请王子息怒，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法老转向神官，“如赛特王子所言，我的母亲——也就是提伊太后，已经亲口将妠菲儿许给米坦尼国，并且此事也已得到了我的赞同。”
为首的神官走上前来，欠身说道：“无意冒犯法老陛下，可是，妠菲儿作为神姊，是阿蒙神的选择。作为阿蒙神的仆人，我认为违背神的旨意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法老陛下更应以身作则，将阿蒙神的旨意福泽天下。”
及路见神官毫无放弃之意，蹒跚向前跪在了法老的脚边：“至高无上的法老王啊，请您一定要为我的女儿做主！我及路为阿蒙神与神庙奉献了终身，妠菲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只希望她能像普通的女子一样，可以结婚生子，过完一生……”
“为阿蒙神侍奉终身是你的荣耀，难道你是想同神讨价还价么？”神官冷冷地转向及路，“妠菲儿必然得参加神姊的甄选仪式，但她不一定有幸成为神姊——就让阿蒙神，来选择吧。”
神姊的甄选仪式，如期在这个新的阿蒙神庙外举行了。神官搭起了高高的祭台，法老、王后及王妃坐在神庙的阶梯之上参加观礼，其它参与甄选的王公贵族分坐两侧。祭台外围，有法老亲卫筑起的人墙，阻挡围观群众进入神旨之地。就连及路和多玛，也被挡在了人墙之外。
阿蒙的神姊人选大多是平民的女儿，有时也会出现王公贵族的女子，但自古以来为数不多。此次的神姊候选人共有八名，她们均出自平民家庭，由阿蒙的祭司从神谕的圣坛中获得她们的名字。由于神姊是终身侍奉阿蒙神的女子，所以神姊的甄选，必须由新的法老——神的代言人亲自执行。
仪式开始之前，法老便已亲自在殿内，给十个特制的、外观一模一样的黑色陶罐放入甄选之物——苹果或眼镜蛇。通过法老授权使用的陶罐，将被搬入祭坛之上，由这八位女子选择。若她们拿出的是眼镜蛇，则被认定恶根未净，被阿蒙神所唾弃；若拿出的是苹果，则被认定纯洁智慧，是神姊的不二人选。
仪式开始了。
大神官莫纳海顿，身穿埃及最高尚的白色罗布长袍，领口缀着蓝色的条纹装饰，在群众的跪拜声中走上祭坛。在此刻，对神官的信仰，似乎超越了对法老的尊崇。莫纳海顿静立在祭坛之上，微微张开双手，他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容貌，却能隐隐感觉出他很享受这样的崇拜。年轻的法老盯着他良久，才用那沉着却威严的声音说道：“莫纳海顿，可以开始了吧！”
莫纳海顿朝着法老的方向微微鞠躬，他转向人群，挥了挥手，十位神官分别捧着一只陶罐走了上来。跟随在他们后面的，是八位神姊的候选人，她们穿着白色没有装饰的罗布长袍，优雅而曼妙动人，几日不断的斋戒和净身令她们肤色白皙，浑身幽香——所有人不禁暗自唏嘘，这些可都是美人啊！
有几双眼睛，始终注视着走在第四位的那名女子，就连年轻的法老——这位不苟言笑、身处王朝顶端的男人，也都注视着这位与众不同的美丽女子。他的眼睛背后，闪着灼灼的光。站在一旁的赛特，感受到了年轻法老的眼光，那样的眼光，令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那个命运午后的黑黑的深巷之中，他也曾这样看着凌乱不堪的她，那一瞬间他告诉自己，直觉想让她留下。
可是现在，他却站在这里看着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将自己夺人的美丽，奉献给那无可琢磨、无可触碰的神。
及路与多玛，也在人群之中仰望着妠菲儿。炽烈的阳光，令妠菲儿白色的衣衫灼灼生光，刺得双眼生疼。
炽烈的阳光，也烧毁了多玛最后一丝心力。他本已决定终身守护妠菲儿，无论是埃及还是米坦尼国，他也早已愿意牺牲自己卑微的爱情，撇去私欲与占有，用这一点最后的愿望支持自己活着——活在她的身边，尽管微弱，也要用生命去温暖她，就像那太阳神，用生命和爱温暖埃及大地。
他不能想象，妠菲儿只能终身锁在神庙之中，祭祀祈祷，日以继夜，孤独终老。光是这个画面，都足以令他力尽交粹。
仪式已经准备就绪，莫纳海顿缓缓说道：“阿蒙神之神姊甄选仪式，现在开始。”
第一位候选人，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那八个陶罐。她的眉毛紧皱着，伸出的手有些颤抖。这样的甄选可能原本就是残酷的，因为当那芊芊玉手伸入未知的陶罐中时，眼镜蛇的攻击会是毫不留情的。尽管它们在仪式之前已经被拔出了毒牙，可滑腻的触感和被噬咬的恐惧却依旧难以避免。
她停在了某一个僧侣面前，慢慢将那陶罐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一颗苹果。众人从屏气凝神，变为了一阵释然的欢呼，第一位神姊已然确立。四个苹果已被摘走一颗，生还的希望又大了一些，妠菲儿不禁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第二位候选人走了上去，缓缓取出来——第二颗苹果。众人的呼声更高了起来。
第三位候选人走了上去，颤巍巍地伸出玉手——第三颗苹果。人群开始唏嘘。
第四位候选人——终于轮到妠菲儿了。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陡然紧张了起来，法老、王后、王妃、赛特、倪曼，这种紧张的情绪像雾霾弥漫在贵族与皇族之间。人群之中，及路与多玛紧握着拳头，也十分紧张地望着台上。
妠菲儿走上前去，看着面前这五个一模一样的陶罐。她知道，刚才的三位候选人已经拿走了三颗苹果，剩下的五个陶罐里只有一个装着命运的苹果，她能拿到的机会已然很少。她定了定神，走向其中的一个，她似乎已经能听见眼镜蛇在陶罐中的嘶鸣——她伸出了手。
空气似乎凝固了，太阳在这一刻更加火热地炙烤着大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陶罐之上，似乎可以将它看穿，看见一只嘶吼着的眼镜蛇，无情地咬向一只纤柔的手臂……
妠菲儿突然皱了皱眉头，手臂向外一缩。赛特想要冲上去，就算拔掉了毒牙，眼镜蛇的攻击还是不容小觑的。他站起身，却猛地被身旁的倪曼按住了肩膀：“你看清楚了，赛特！”
赛特一愣神，望向妠菲儿的方向，只见她慢慢抬起手臂，那颤抖的手中，握着一只苹果。
“不……不可能！……怎么还是苹果，怎么可能是苹果？！……”赛特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痛苦地喃喃，继而失去重心，几乎是倒回了自己的宝座上，“怎么可能……妠菲儿，难道你真的注定不属于我吗？……”
“赛特，这就是本该有的结果，是命运选择的结果。”倪曼轻轻抚摸着赛特的头发，“我们在埃及的旅程结束了，赛特，明日我们就启程回米坦尼国吧。别忘了，你马上就要继任米坦尼国的新王，妠菲儿……就当作做了一个关于埃及的，美丽的梦吧。”
神姊的甄选就如此戏剧化地结束了，民众们发出了阵阵赞美拉神的呼声，有唏嘘、有痛苦、有欢笑，小小的祭坛却杂糅了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及路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张开虎口用食指和拇指不断抚摸眉头，仿佛想用这样的方法，阻止泪水填满深深的沟壑。她没有想到，他与多玛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最终的结果，却是亲手为自己的女儿，筑了一个禁锢她终身的牢笼。
身边的多玛却完全失了魂魄，他呆立在那里，冷汗打湿了衣衫，他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妠菲儿啊！！……”
在这最后一刻，他绝望地喊出这足以概括千言万语的名字。可人群太喧闹，他的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便淹没其中了。
仪式的最后，四位被选出的神姊人选，将在神之代言人——法老王的面前，接受神圣的授权。阿蒙霍□□四世见大局已定，他走下王座，登上了祭坛。年轻的法老戴着上下埃及的红白双重冠，手握着连枷和权杖，假须令他的面庞更加庄重。法老的身旁站着神色莫测的莫纳海顿，四位美丽的神姊跪在他们足下。
年轻的法老伸出权杖：“我，阿蒙霍□□四世法老王，涅菲尔·赫普鲁·拉·瓦恩拉，以拉神、荷鲁斯王之名义，授令汝等成为新王的神姊。汝等将全心全意，侍奉吾拉神，终身终世，不得违叛。”
夜，妠菲儿蜷缩着身体，坐在月光下的窗边。这是专属于神姊的寝室，聚集在神庙西边的一片泥石平房中。每位神姊拥有一间窄小的居室，有的有窗有的没有；居室内放着一张朴素的矮木床，几乎没有任何纹饰，床上铺着纸莎草的床垫；床边只有一把矮木椅，没有空间放桌子，剩下的就是一些堆放在墙角的生活用品，和蓄水用的陶罐——这些便是将要与妠菲儿相伴一生的东西，尽管它们过于简陋，当你看着它们的时候，甚至有相对而泣的冲动。
妠菲儿静静沉寂在回忆之中，那一声从人群中划破天空的自己的名字，令她全身不禁一颤。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多玛的声音。她转过身时，多玛只留给他倒下去前最后一张剪影……密密麻麻的人头与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已看不见父亲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她回过头，看到赛特眼中的绝望，听到他嘴里的怒吼……不知道是谁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只听到那个声音说终身终世，不得违叛……
从她拿出苹果的一瞬间，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呼吸之间，喧闹声仿佛全部安静，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看到这些人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动；她仿佛掌握不到自己了，像梦中一般浑噩，像尼罗河的上的泡沫一样飘摇……为什么梦醒回来，自己就已经坐在了这里？这一切就以这样的结果而结束了呢？
铃铃铃……妠菲儿仿佛听到了那天边的驼铃。
“小美人，你看。”温暖的怀抱拥住她的四周，一只手指向那沙漠的尽头，“那里就是米坦尼国，好想带你回我的国度……”
那只手臂上的黄金镯，在月光下，闪着美丽而幽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