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闺中小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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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怡兰殿出来，内命妇的两个稚女见路宽人少，便围着母亲嫂嫂奔跑嬉闹。穿着红裳裙的小姑娘指着远处道：“姐姐姐姐，你看，那儿好多的海棠花，我们去摘花吧”
名唤姐姐的姑娘面容皙白，言笑间若有神思，她朝妹妹道：“太子府中侍卫森严，切不可胡乱走动，要问问母亲。”
妹妹问：“母亲，我可以去那边吗？”
母亲瞩目远眺，大媳妇儿在旁侧低声道：“婆母，前头我来太子府走动过，曾听人说种海棠的地方乃太子妃娘娘的飞凰殿，妹妹们想去摘花，咱们倒不如趁此去请一趟安。每次来太子府，见的都是二夫人，好没意思。”
内命妇的二媳妇在家里素来没有地位，嫂嫂既如此说，她也没有主见，全听婆母做主。这内命妇乃继妇，被扶为主母只有数年，正想寻个得意的靠山，好叫家里人高看一等，遂点点头道：“大媳妇说得在理，我瞧这二夫人多有敷衍咱们的模样。”又唤住前头领路的侍从，谄媚笑道：“小哥，能否行个方便，领我们去太子妃殿中请安”
她话没说完，小厮已然发笑，道：“我的主子奶奶，飞凰殿可不是您想去就能去的，别说是您，就是咱们二夫人、三夫人”他压了压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客气，一进门就给了我两个银馃子，所以我才同你们多说一句——得罪了旁的夫人没什么，顶多生几顿气，也就完了。若谁得罪了太子妃娘娘，头一个不饶的，恐怕是太子殿下。”
大媳妇十年前曾跟着前主母进过宫，见过庄王庄后，也曾去东宫拜见过旧太子妃娘娘，只道王家夫妻疏远冷漠，都是面子上的恩爱，今日听小厮如此说，便疑惑道：“这是为何？”
几人行至假山树林之后，脚步亦慢了，干脆停在绿荫里闲话。
小厮收了人家的钱财，先有三分笼络的意思，说到后面又嚼舌根，冲一时快意。他鬼头鬼脑的掰着手指头，道：“第一宗，当年太子妃还是王妃的时候，曾离开王府去了含凉殿寡居，到底是殿下亲自去请，她才肯回。第二宗，满京城的人都说大夫人是太子妃害死的，连王上都下了旨意，要捉拿太子妃，为什么没捉到呢？还不是太子暗中协助，才跑了嘛。”
二媳妇寡言，十天里吐不出两句话，今儿却忍不住了，直问：“有人说，太子殿下是因着王上逼他新娶王妃，才举兵攻入庄宫，此话可是真的？”
内命妇重重一哼，两眼往儿媳妇脸上一瞪，道：“休要胡言乱语。”如今承瑞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任谁都不敢提“举兵”“攻打”几字，生怕惹出祸端。
小厮也怕，但嘴痒没法忍。他往四周看了看，见烈日炎炎，无人走动，方道：“别说攻入王宫，便是诛杀醇郡王，都是因着醇郡王想要谋害太子妃”
二媳妇不敢再说话，是大媳妇倒吸口冷气，问：“醇郡王要谋害太子妃？”
小厮摇手，满脸厌弃道：“也不算是谋害，大概是醇郡王爱上太子妃娘娘了。”此话一出，内命妇连忙斥道：“休要胡说！他们是婶侄关系，怎可有私情？胡说八道！不怕太子知道了，割了你舌头吗？”
言毕，对太子府里的事便不再多问了，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愠声道：“什么花儿草儿家里没有么？非要在这儿吵闹。”大媳妇二媳妇倒还想听，但婆母发了话，两人只有听从的份，再不敢多语，专心低头赶路。
至太子府门口，忽而一阵喧闹，小厮忙喝：“快往旁边躲一躲。”
内命妇吓了大跳，生怕两个孩子惹祸，遂紧紧将小手攒在掌心，避让在墙角。妹妹问二媳妇，道：“二嫂子，那是什么？”二媳妇抬头一看，见数名穿着灰袍的太监抬着十一二只大瓷缸，缸子外流水淳淳，**的就像浇在雨水里。
二媳妇扯了扯小厮的袖口，问：“里头装的是什么？”
小厮看了妇人一眼，得意道：“没瞧过吧？里面装的，可都是稀奇东西！”他顿了一顿，才道：“是从宫里运出来的，太子妃回府后才有，是宫里的冰匠将冰,砖雕成各色的小玩意儿，什么龙呀，马呀，鱼呀，牡丹花呀，只要是太子妃娘娘多瞧过一眼儿的东西，翌日立马就有人雕好送了来。”
妹妹抚掌道：“太子妃娘娘真威风！”
大媳妇惊讶道：“这么多的冰，得费多少银两呀？”
小厮撇嘴一笑，道：“咱们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银两，甭说一点儿冰块，就算是金山银山，只要太子妃娘娘喜欢，底下人也要弄了来。”
妹妹扑闪着大眼睛，幼稚道：“若是融了怎么办？”天气如此炎热，人在路上多走几趟都会化掉，更别说冰。小厮朝妹妹挤了挤眼，道：“小姐将来也是要参加选秀了，若能得太子宠爱，您便能知晓，这冰块呀，对咱们老百姓来说，一两值一金，可对主子们来说，就跟花儿草儿似的，无非是放在房间里，使人凉快些罢！这些冰雕是供给太子妃图个乐子，化了也就化了，能让太子妃笑一个，才是造化。”
一路嘴碎着，婆媳母女终于出了太子府。上马车前，大媳妇又丢给小厮两个银馃子，笑道：“往后还要请小哥多多提醒，有些事儿您要不说，咱们可真是想都想不到。”小厮收了钱乐呵，揣进裤兜里，道：“小姐主子们慢走，下次来尽管找我说话，必定好好伺候。”
坐进马车里，妹妹忽然道：“母亲，如果我能够嫁给太子，是不是天天能吃冰？”大媳妇噗嗤一笑，朝内命妇道：“婆母，您看，妹妹都想嫁人了。”又揉了揉妹妹的小脑瓜，道：“能嫁给太子做夫人的，非富即贵，都是九国的公主。你呀，只能等着太子登基后选秀了。”
姐姐斜眼睨着妹妹，道：“做人家的妾室，有什么意思？”
内命妇曾受过身为侧室的苦，但仍然以自己被扶正而满心得意。她道：“做妾室，你也该瞧瞧做谁的妾室。做太子的妾室，至少是个夫人，将来是一宫之主。你和你妹妹都年轻，等入了宫，那些老的年纪都大了，怎能比得过你俩？我呀，不求你们都有出息，有一个能为我光宗耀祖，我就心满意足了。”
姐姐寒声笑道：“没瞧过亲母让女儿给人做小的”
内命妇银牙一咬，举起手要打，被大媳妇劝道：“婆母，您别生气，她们还小着呢。我觉得呀，等过几年再提姐姐妹妹嫁人的事也好。太子妃可不好对付，我担心她们会吃亏。您可知道当年太子妃孤身闯太子府之事？”
二媳妇听着糊涂，问：“太子妃闯太子府？”
内命妇亦是纳闷，两个小姐妹更是盯着大媳妇认认真真。大媳妇引得众人注意，越发添油加醋，笑道：“那时太子妃还是三王妃，太子府就是前头的醇郡王府呀。”稍顿了顿，才继续道：“当年王宫选秀，各国皆送女子入宫，没被庄王选入的秀女，就交由旧太子处置。旧太子挑了两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送到当时还是三王子的三殿下府。三殿下收下了，还让大夫人安排了住处。原本相安无事，岂料有一天此事被如今的太子妃知道了，她二话不说，只带了一个从亲厚的侍卫，绑了两个小妾，闯进了旧太子府里，非要旧太子收回。旧太子失了脸面，哪肯就范？差点就要杀了”
内命妇听她越说越没正形，忙喝道：“提什么打打杀杀？也不怕没脸。”
婆母开口，大媳妇只好敛住神色，恢复恭谨颜色，道：“是我失言，婆母教训得是。”妹妹却听入了神，叹道：“太子妃娘娘果然厉害！当之无愧的大将军！”
姐姐噗嗤大笑，道：“大将军？一个女子能当什么将军？你呀”
妹妹打断姐姐话，薄唇轻启，道：“姐姐说错了，女子为何不能当将军？太子妃娘娘曾是清国的长公主，敢驻守宫门，与庄国对峙，弃生死于不顾！再看魏国的太子、辽国的太子，陈国的太子，破城国灭，他们何曾上过战场？何曾为百姓们”
内命妇往妹妹头上一拍，叱道：“从哪儿听的鬼话？小小年纪，不好好习练女红，将来怎么嫁人？”妹妹似乎未觉得痛，反脑看着母亲，道：“母亲又错了，习练女红有何难？只要我愿意，自然什么都能学会。再看太子妃娘娘，她也不会女红，还能当大庄的王后呢。”
妹妹一番正义凌然，竟让众人无从反驳。
还是姐姐先质问：“你深居闺阁，从哪听来的？”
妹妹嫣然一笑，露出小女儿神态，道：“凭啥我要告诉你？我年纪虽比你小，但认识的字比你多。将来等我长大了，我不仅要嫁给太子殿下，天天吃冰。而且还要效忠太子妃，跟着她征战杀敌”她如此一言，当真使人无言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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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问：“母亲，我可以去那边吗？”
母亲瞩目远眺，大媳妇儿在旁侧低声道：“婆母，前头我来太子府走动过，曾听人说种海棠的地方乃太子妃娘娘的飞凰殿，妹妹们想去摘花，咱们倒不如趁此去请一趟安。每次来太子府，见的都是二夫人，好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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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没说完，小厮已然发笑，道：“我的主子奶奶，飞凰殿可不是您想去就能去的，别说是您，就是咱们二夫人、三夫人”他压了压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客气，一进门就给了我两个银馃子，所以我才同你们多说一句——得罪了旁的夫人没什么，顶多生几顿气，也就完了。若谁得罪了太子妃娘娘，头一个不饶的，恐怕是太子殿下。”
大媳妇十年前曾跟着前主母进过宫，见过庄王庄后，也曾去东宫拜见过旧太子妃娘娘，只道王家夫妻疏远冷漠，都是面子上的恩爱，今日听小厮如此说，便疑惑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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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开口，大媳妇只好敛住神色，恢复恭谨颜色，道：“是我失言，婆母教训得是。”妹妹却听入了神，叹道：“太子妃娘娘果然厉害！当之无愧的大将军！”
姐姐噗嗤大笑，道：“大将军？一个女子能当什么将军？你呀”
妹妹打断姐姐话，薄唇轻启，道：“姐姐说错了，女子为何不能当将军？太子妃娘娘曾是清国的长公主，敢驻守宫门，与庄国对峙，弃生死于不顾！再看魏国的太子、辽国的太子，陈国的太子，破城国灭，他们何曾上过战场？何曾为百姓们”
内命妇往妹妹头上一拍，叱道：“从哪儿听的鬼话？小小年纪，不好好习练女红，将来怎么嫁人？”妹妹似乎未觉得痛，反脑看着母亲，道：“母亲又错了，习练女红有何难？只要我愿意，自然什么都能学会。再看太子妃娘娘，她也不会女红，还能当大庄的王后呢。”
妹妹一番正义凌然，竟让众人无从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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