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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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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勇伯来跟无奇所说的,是最近发生在监察院的一件怪事。

    监察院中的一名?叫做黄基的监察御史,年纪颇大了,跟忠勇伯有些交情,也是忠勇伯能看得入眼的少数几个文官之一。

    谁知最近这黄御史居然“无疾而终”了。

    事发时候正是在监察院之中,众人眼睁睁地就看?着他趴倒在桌上?,胳膊肘下还压着一本翻开的书。

    起初只以为他年纪大了正在小憩,所以并未打扰。

    谁知过了许久仍是不起,才过去询问,一看?才知道已经去世了。

    因为黄御史年纪颇大,加上?事先又并无别的征兆,临死相貌又极安详,所以在众人看来,这自然是他大限已至,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忠勇伯却觉着不是如此简单。

    无奇听的并无头绪,便问忠勇伯道:“为什么您觉着黄大人的死有异呢?”

    忠勇伯道:“你听我说,老黄他有一只养了五六年的黄犬,喜爱非常,在他出事的前?天他突然跑到我那里,特意叮嘱我,说是倘若他有个什么不测,就叫我把那只狗接过去帮他养着。我当时问他是怎么了,他却又说是玩笑话?而已。小无奇你说,这若是玩笑,怎么会这样凑巧?而且我看?他心事重重的,倒像是真担心什么,只是他不肯告诉我。”

    旁边的阮夫人从恼怒的想象中回过神?来,听到忠勇伯这般说,倒是有点不以为然。要是单凭这么一句就判定黄御史的死有蹊跷,只怕有些太轻易武断了。

    无奇也听的愣了愣,便问:“老爵爷,方才您说什么翰林院的人,又怎么跟那些人有牵连呢?”

    忠勇伯道:“提起那些酸儒就一肚子气?,偏偏打也打不得,跟纸糊的一样哪里禁得起打,一打就死了!”

    原来自从黄御史出事之后,忠勇伯想起他生前?的话?,自然不忍辜负,于是便派人去他府上?将那只黄狗带来。

    谁知那狗竟不知所踪,下人回禀后,忠勇伯心想毕竟曾答应过黄御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叫人到处去寻找。

    找了两天,毫无头绪,黄府的人说自打御史出事那狗子就不见?了,只怕给歹人捉去吃了也未可知。

    但忠勇伯只觉着是下人们办事不力,仍是催逼。

    众仆人百般无奈之际,又听说最近有一只野狗总在翰林院外头徘徊,赶也赶不走,捉也捉不到,当即死马当作活马医,且过去看看?是不是。

    谁知一看?果然是只黄狗,只不过已经给翰林院的门房设计捉住,因怕它伤人,正要打死。

    仆人赶紧拦住,一边派人去禀告老爵爷。

    忠勇伯听到消息即刻赶到,一看?那只狗儿,果然就是黄御史养的那只,赶紧上?前?喝止,又见?那只狗已经给打的半死,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忠勇伯气得也动了手,揪住一个门房痛打了几拳。

    翰林院那些人见他这般霸道,自然忍不住这口气,这些人虽说拳脚无能,但嘴上功夫是绰绰有余的,一时冷嘲热讽不断,激的忠勇伯恨不得统统都打死。

    还好他跟李院首是有过“共同求情”的“交情”的,既是先前?无奇的身份暴露,李院首受了之前?王翰林之托也去东宫求情那件事。

    李翰林听到外头闹的不像话,便走出来查看端倪,见?是老爵爷,才喝命众人都且退下,又对忠勇伯道:“老爵爷一把年纪,身份尊贵,何必为了一只狗大动干戈呢。”

    忠勇伯道:“这是黄御史生前?托付给老夫的狗儿,我既然答应了他,就要替他好生照看,如今却给你们打的半死!你叫我怎么忍这口气?”

    李翰林笑道:“不知者不怪罪,就算是黄大人在天之灵也不至于就责怪老爵爷照看不周的,毕竟先前?您也是不知情。”

    正在这时,只听旁边一个年轻翰林仍是有些不服,低低道:“竟为了一只狗大打出手,竟不知体统为何物。”

    忠勇伯本来要偃旗息鼓的,听了这话?怒从心底起:“你说什么?”

    那翰林道:“老爵爷莫怪,我只是说,就算是黄大人在世,也不至于就为了一只狗如此大闹。毕竟他也是知书明理之人。”

    忠勇伯道:“你在说我不是明事理?的人?”

    李院首忙道:“休要多话?,退下!”又回头对忠勇伯道:“老爵爷不必跟小辈一般见识。其实黄大人先前?也时常来翰林院走动,他是古雅之人,爱看些院中珍藏的书籍……现如今还有几册没还回来呢,如今突然故去,实在可惊可叹,原先我便觉着这狗儿出现在这里有些古怪,现在看来大概是它知道黄大人之前?来过的缘故所以眷恋在此?倒也算是只忠犬了,怪道您也如此善待。”

    李院首本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所以故意夸赞了狗子几句。谁知忠勇伯给他这几句话触动了心弦,便道:“当然,人不学不如物,有时候狗子是忠犬,人是不是好人就不一定了。”

    李院首一愣,旁边那翰林道:“老爵爷这话?何意?”

    忠勇伯道:“老夫本来就觉着黄御史之死有蹊跷,如今他没了,这阿黄却留在你们这里不走,哼,我看?着其中只怕有怪!”

    这一句话引得其他翰林议论纷纷,李院首道:“老爵爷,我明白你是气头上,只是这些不实的话?还是不要赌气?说出来,要是给有心人听见,没事儿也自然编造出些谣言来。”

    忠勇伯叫人把黄狗抱住,看?这狗子遍体鳞伤,咬牙道:“清者自清,要是心里没鬼,怕什么谣言!”

    另一名?年轻翰林忍不住道:“老爵爷,我们因你的身份跟年高之故才退让的,如今你竟公然诋毁我们,这也太过了!”

    要是对方跟李院首一样说些软话,忠勇伯自然便退了。

    但硬碰硬是忠勇伯最爱,见?有人撞上?来,当下道:“要真个儿是诋毁,你就该庆幸了。倘若要不幸给老夫说中了,这里的招牌也给你们拆下来砸碎了!”

    忠勇伯将事发经过略说完了。因气?鼓鼓地对无奇道:“老夫受不了那些酸气冲天的东西冷嘲热讽,且又怀疑黄御史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想要你帮老夫查一查。你觉着如何?”

    无奇虽然敬重忠勇伯,但听了他叙述的经过,却有些犯难,因为这件事乍一看?,像极了是忠勇伯无事生非外加一点仗势压人。

    但是……老爵爷亲自登门,又怎能轻易拒绝。

    正在踌躇,只听阮夫人微笑着温声说道:“妾身先前?还在猜想老爵爷是为何亲自登门的,原来竟是为了公案。不过,只怕要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您是知道的,平平是个女流,且她如今已经不在清吏司了,这若还是如往常一样抛头露面,莫说不成体统,就算真的叫她去查什么案子,所见?所遇,也没有人会理?会她的,只怕不理?会还在其次,反而更羞辱刁难她也说不定呢。又不是官儿,又是女子,这若是让她强出头,不是去自

    取其辱么?”

    果然是阮夫人,一开口就不同凡响。这番话说的实在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可是忠勇伯是暴烈的性子,脾气上?来更会不讲道理?。

    无奇有些惴惴,生怕忠勇伯又为难母亲。

    忠勇伯皱眉听完,看?看?阮夫人,又看?向?无奇,说道:“本来的确该去清吏司找人,但老夫只信服小无奇,所以才直接登门来找她了……虽然老夫并不在意她的身份,但是,你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无奇大为意外。

    忠勇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这把年纪了,已经知天命,所以也不很在意尘世间的那些循规蹈矩,不过……想必是为难了你们年轻人。”

    “既然如此,”他站起身来,最后又看向?无奇,终于笑笑:“那就罢了,就当老夫没有来过吧!”

    忠勇伯说完后,迈步往外走去,无奇忙叫道:“老爵爷!”

    走到门口处忠勇伯回头,他看?了无奇一会儿,终于点头叹道:“可惜,可惜。”

    丢下这意义不明的两个字,他径直出门而去。

    无奇还想去送,外头管家已经忙跟上?去了。

    而阮夫人也轻声唤道:“你站住。”

    无奇忙住脚回身:“娘……”她听出阮夫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便有些不安,以为阮夫人因为忠勇伯上门的事情而生气?了。

    阮夫人扫了她一眼:“跟我进来。”

    领着无奇回到了上?房内室,打发了丫鬟。阮夫人问:“先前?去哪儿了?”

    无奇听她不是问忠勇伯的事,便道:“娘,我先前?不是说了嘛,是玉儿的一个同窗来找他玩耍,我才送他回家去了。”

    无奇带着李靖出府,阮夫人是知道的,本来这说辞无懈可击。

    阮夫人瞄着她道:“那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啊?”

    无奇一愣,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阮夫人哼道:“怎么哑巴了?”

    无奇隐约瞧出阮夫人好像是知道了点什么,但她自问自己从头到脚应该是没什么大破绽的,怎么可能就泄露了天机?

    正在狡辩跟承认之间犹豫。阮夫人皱眉道:“你是不是真想挨家法?”

    无奇赶紧跪地:“娘,我知错了!”

    阮夫人冷笑道:“不逼着你,你还不肯承认!我昨日跟你说什么了,敢情你都当作耳旁风了!”

    无奇红了脸,忙道:“不、不是……我原本也没想到会遇到,是……是巧合罢了。”

    阮夫人恨铁不成钢,指了指无奇:“怎么就你那么巧?也不知是真的巧,还是有人存心故意。”

    无奇陪笑道:“娘,这真不是故意,我可以保证。”

    阮夫人看她笑嘻嘻的,一拍桌子:“你还敢笑!你还笑的出来?!”

    无奇赶紧低下头把笑敛住。

    不料这一低头,颈间那点微红的痕迹越发明显了,阮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潮翻涌。

    一时竟没有开口,只过了片刻才道:“果然,是瑞王吗?”

    无奇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答应了:“是、是的。”

    阮夫人闭了闭双眼,带恼喃喃道:“堂堂的王爷,他真做得出来!”

    无奇悄悄地咽了口唾沫,百思不解:怎么听夫人的口气竟是全知道了呢,这怎么可能。

    阮夫人鞭长莫及,打不到瑞王身上,便只能冲着无奇:“就该让你规规矩矩呆在家里,但凡出去就有故事,再说……就算瑞王他行为不检,你呢?你难道就任由他、胡作非为?”

    无奇听到阮夫人说到这个地步,脸上大红:“娘……”

    阮夫人气道:“我跟你说的话?果然都是白说了?”

    无奇忙上?前?扶着她的膝道:“娘,没有白说我都记得呢。”

    “记得你还……”阮夫人目光逡巡,从无奇面上落到她颈间,忽然心头一凛:“是他强迫你的?”

    无奇倒是很想这么顺势认了,这样显得自己“清白无辜”些,但如果真认了,一则瑞王的形象对阮夫人而言更加不佳了,二来,阮夫人恐怕也会更加担心她的安危,或者会因此而做出什么来。

    无奇窘红着脸,抬手抓了抓额角,陪笑回答道:“倒也不能算是……”

    “你、你说什么?”这一句话,把阮夫人气的差点晕过去。

    什么叫“不能算是”,难道她倒是愿意的?

    其实阮夫人也隐约猜到了点,毕竟要真的是瑞王用强为难无奇,这家伙回来后绝不会是那个鸡飞狗跳的欢脱模样,哪里像是受了什么折磨苦难,反而有点飘飘然的架势。

    阮夫人觉着头很大:自己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女儿。

    不过,虽然差点气晕,但是对阮夫人而言,知道瑞王并未强迫无奇,心却也放下了一大半。毕竟相比较无奇的“名?节”,她更担心的是无奇受委屈。

    向?来冷静理?智的太太,费了好大一阵才勉强镇定下来。

    “你给我听着,”阮夫人低头看着无奇:“以后再也不许如今日这般胡作非为,不管是瑞王如何还是你自个儿……总之你给我离他远远的,不对,自此留在家中,不许跟他照面!”

    无奇瞪大双眼:“娘,你不叫我出门了?”

    阮夫人看着这顽劣子,琢磨着该弄点什么让无奇恐惧的惩罚,可说的狠了,自己不忍心,说的不狠,又没有用。

    阮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叫你出去干什么?一来二去,弄出许多风言风语来,以后你做不做人了?连郝家的名?声都要因而受累,你哥哥是男人倒也罢了,你秀秀表姐还住在这里呢!你想连累她嫁不出去?”

    说到这里无奇有点羞愧:“娘,我知道了。我答应您,以后再不敢了。”

    阮夫人看着她的神?情,慢慢地明白了,瑞王确实并没有用强迫的手段,不然无奇不会是这个反应如此口吻。

    只怕是因为这孩子情窦初开的,因对瑞王动了真心,所以两下相处自然有些把持不住。

    可这样却更让阮夫人忧心了。

    她想了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据我所知,瑞王最近也忙的很,端王世子那边的事情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你休要在这时候跟他照面,免得叫他分心。嗯……等……”

    这几句话无奇倒是听的全神贯注的:“等什么?”

    阮夫人啼笑皆非,瞪她道:“至少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再想别的。”

    无奇眨了眨眼:“娘你说的是端王世子这件事?蔡大哥他带了石头跟小林子过去,现在不晓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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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夫人道:“估摸着行程该差不多了。等着吧。”

    太太这一句话其实没有说完。她本来想说的是:“等着吧,山雨欲来,必有一场大闹。”

    但是这会儿若说出来,只能让无奇又追问,何必叫她多知道这些,知道的多了,恐怕就要插手其中。

    毕竟此事也跟瑞王大有干系。

    她之所以让无奇“等着”,等过了这件事情,便是知道,端王世子这件事,一定会引发出令人惊愕的后果,现在一切还只是序曲,等见?了终章,再说别的吧。

    无奇并不知道阮夫人这没出口的心思,见?夫人不怪罪自己了,心里甚是轻快。

    只有一点不解——夫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跟瑞王曾经那个什么、就如同赵景藩说的“肌肤相亲”了的。

    她本来想询问阮夫人,知道了破绽以后也可以改进啊,可又怕问出来反而又招了夫人的恼意。于是便忍住了没开口。

    阮夫人训斥教导过后,便叫无奇回去,又道:“该看书的看?书,或者跟你表姐学学女红都好,给我规矩些。”

    无奇一概答应,忙溜出了上?房。

    眼见快到自己院子了,秀秀因知道她回来,便掐了几朵花兴高采烈地来找她。

    远远地见了无奇,秀秀便招手叫她,跑到跟前?道:“怎么出去这大半天才回来?”

    无奇笑道:“有一点事情耽搁了。”

    秀秀问:“听人说有个什么老爵爷来咱们府内了,有什么事?”

    “一点公事,已经走了。表姐是要去哪儿?”

    秀秀晃了晃手中的花:“早上说跟你去看秋菊,你偏跑了,我给你摘了这几朵,插在花瓶里,屋子里会有花香气?。”

    无奇忙道谢,便陪着秀秀回到自己房中。

    宁儿忙去拿了个花瓶出来,将花接过去插了起来,又赞秀秀心细,选的花又大又好。

    无奇去洗了手脸,拿着一块帕子走进来,秀秀见?她脸上还挂着水珠,便道:“过来我帮你擦。”

    “不用……”

    无奇才要拒绝,秀秀已经凑过来,替她撩了撩鬓发,忽然道:“咦,这儿是怎么了?”

    无奇微怔。

    宁儿闻声也凑过来:“怎么了?”

    秀秀拉住无奇的衣领,说道:“哎呀,好好地怎么起了疹子!”

    无奇吓了一跳:“是吗?”

    宁儿瞪大眼睛细看?:“难道是在外头吹了风?”

    此刻秀秀抬手抹了抹,又道:“等等,不太像,是给什么虫儿蜇了?蚊子叮了?”

    宁儿道:“我去拿药油涂一涂!”

    无奇却笑道:“不会,这会儿哪里有蚊子,再说我也没觉着疼……”

    才说到一个“疼”字,整个人猛地一僵!

    说起疼,她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刻,她曾经觉着颈间有点微微的刺痛,带着痒。

    与此同时,之前?悬而未决的那个阮夫人怎么会看?的那么透的问题好像也迎刃而解了。

    无奇跑到镜子旁边,伸长脖子打量,隐隐地果然有几处显眼的红斑。

    又羞又愧又气,心里喃喃地责骂了几句,无奇把领子拉高掩住。

    宁儿已经拿了药油跑回来:“要是给什么怪虫儿叮了那是可大可小的,快涂一涂。”

    秀秀道:“我来!”

    无奇赶紧道:“别忙,这个无事的,我才想起来,之前?在外头给太阳晒着有些痒痒,所以回来的时候我抓了几把,大概就留下痕迹了。”

    虽然她解释的合情合理?,两个人仍是不由分说地,押着无奇让她坐下,便四手联弹般厚厚地在她的脖子上?抹了一层药油。

    药油刺鼻的气?息跟花瓶内的秋菊的气?息交织成一种熏人的味道,熏的无奇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真是自作自受。

    这日黄昏,天边响起几声闷雷。无奇躺在榻上?,举着一本书翻看。

    她翻看?了几页,有两页不知怎么粘在了一起,无奇用手指掐了掐竟没有掐开,于是抬手点了点唾沫又去揭,这才勉强扯开了。

    又看?了会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犬吠。

    无奇扭头往窗外瞧了会儿,不以为意,正要继续看?书,心中却恍恍惚惚想着今日忠勇伯说的那番话。

    突然间,心底像是有一道光闪过。

    她的手一松,书差点从手里落下打在脸上。

    无奇赶紧翻身坐起,将手中的书翻来覆去又看了会儿,这才扔到一边。

    下床,趿拉了鞋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无奇赶忙止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有了主意。

    见?宁儿不在,无奇忙跑出院中,左顾右盼,前?后张望,却并无人踪,心中正踌躇,只听到有个声音道:“执事可是有事吗?”

    无奇猛回头,认出是今日陪着自己找寻李靖的一人,她心中大喜:“你果然在?”

    那人微微一笑,作揖道:“是,是九爷吩咐就近看?护执事的,没有传唤不敢现身,只是看到您像是找人的样子所以才大胆相问,还请莫怪。”

    无奇笑道:“不怪不怪,我正要找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不知……不知可以吗?”

    内卫道:“您只管吩咐。”

    无奇叫他靠近了些,如此这般低低吩咐了几句,内卫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却也并未多话?,听她说完后便隐身而退。

    见?内卫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无奇喃喃道:“但愿没有误事。”

    这一宿,淅淅沥沥,夜雨连绵。

    次日早上无奇起身,洗漱完毕,想出门又忌惮昨日阮夫人的叮嘱,只的先把宁儿等打发了,便在窗口探头探脑。

    幸而有人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昨日领命而去的内卫悄然而至,看?到无奇在窗前?,便要行礼,无奇赶紧制止了他:“怎么样?”

    侍卫走近一步:“已经找到了,经过查验,确实如您所说,那几本书已经给清吏司的孟大人封存了。”

    无奇变了脸色:“这么说忠勇伯的怀疑是真的……孟大人怎么说?”

    侍卫道:“孟大人说会先从监察院的人查起,叫您安心。”

    无奇摇头:“不对,凶嫌多半跟翰林院的人有关。”

    侍卫疑惑,无奇皱眉想了会儿,道:“你告诉孟大人,务必查清黄御史出事前?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他在办的案子之类……蛛丝马迹都可能是导致他被害

    的起因。对了还有一件……”她靠近侍卫,又叮嘱了几句。

    侍卫谨记在心:“是,我即刻便去。”

    内卫去后,无奇心神?不宁,去给阮夫人请了安,跟秀秀姑妈等坐了一会儿,便借口离开。

    谁知不多时秀秀也跟了来,拉着她喜滋滋说道:“舅妈让我教你女红呢,你想绣什么?”

    无奇瞠目结舌,只得说道:“不、不知道,我不会啊。”

    秀秀掩口笑道:“不打紧,你这样聪明很快就会了。”说着探头看?她脖子上?,见?颈间白腻如故,便笑道:“好了!”

    “什么好了?”

    秀秀道:“昨儿的痱子好了啊。幸而不是虫儿叮咬的。”

    无奇咳嗽了声,身不由己随着秀秀到了她的房中。

    秀秀翻出了许多女红的针,剪子,布头,花样子之类,如数家珍地张罗了一桌子。

    她因喜欢无奇,此刻更是一腔热心,竟是极好为人师,不由分说无奇拉上?了炕,竟是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无奇硬着头皮,跟锻炼心性似的“绣”了半天花,手指给针扎到的伤差不多跟绣工的针数不相上下。

    秀秀甚是心疼,但心疼却也阻止她继续鞭策无奇,且极有耐心地谆谆教导:“平平你一定要静心仔细,太太跟表姐都是为了你好,毕竟将来嫁了人家,没有拿得出手的绣工是会给人嘲笑的。”

    无奇哼哼叽叽不敢违拗,心里只是叹气。

    中午三江匆匆地回府,听说无奇在秀秀房中,便急忙来找。

    进门就见?无奇跟秀秀对面坐着,煞有其事的正在绣花,三江一看?这个,简直就像是看到树上?的猴子开始绣花一样,不知道是该爆笑,还是该惊异的好。

    幸亏他还记得正经事,便压下那一肚子的腹诽,只道:“平平你过来!”

    无奇正梗的脖子僵硬,头晕眼花,见?了郝三江如见?救星,正要下炕,却给秀秀摁住手:“干什么去?不可借机偷懒。”

    无奇道:“表姐,哥哥找我有事儿呢。”

    郝三江也道:“我自然有正经事,你能不能别插嘴。”

    秀秀竖起眉毛:“是舅妈特别嘱咐让我教导平平女红的,你又捣乱,看?我不告诉舅妈!”

    她抬出了阮夫人的金牌令箭,三江就有点不敢造次了,忙陪笑道:“何必大吵大嚷的呢,我也是因为有急事嘛。”

    秀秀才道:“到底什么事?你且说来我听听,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

    三江知道她刁蛮脾气上?来也是很难对付,心想:“反正她迟早也会知道,说了倒是无妨。”于是便又看?向?无奇:“流风护送着端王妃已经回京了!”

    “什么?”这一句着实惊到了无奇:“当真?”

    “千真万确。据说现在已经进宫去了。”

    无奇定了定神?:“那端王世子……”

    三江摇了摇头,道:“我是回京路上?听说的消息,本来想找小蔡他们再细问问,谁知拐到清吏司一打听,才知道小蔡跟小林子没有同流风兄一块儿回来!”

    无奇微怔:“为什么没有同行?”

    郝三江迟疑了会儿,道:“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只是隐隐地听随行的人说,小林子在复州回京的路上,受了伤,所以才落在了后面。”

    “木头?!”无奇脱口叫了出来。

    连秀秀听到这个都呆了:“小林子怎么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郝三江唉声叹气地:“那些人没跟我说,但我想要是伤不重,自然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秀秀跟无奇都变了脸色。

    郝三江安抚道:“别忙,我再去打听打听,要是等到流风兄就好了。他当然知道底细。”

    皇宫。

    在皇帝的寝殿乾极宫中,太子赵徵跟瑞王赵景藩站在左侧,赵景藩垂首,而赵徵正忧虑而焦急地看向?在他身前的两个人。

    一个,正是才从复州紧急赶回来的蔡流风,另一个,却是死里逃生的端王妃。

    只见王妃身着素服简衣,并没有盛装打扮,满脸悲戚神?色憔悴,抽噎着跪在地上。

    蔡流风才将复州之行的经过跟皇帝说了一遍。

    原来在蔡流风等人赶到之时,复州地方的守备军已经将山贼剿灭,残留的活口甚少,自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口供。

    端王世子跟郡主已经遇害,幸而在山上?找到一息尚在的端王王妃。

    只不过就在救出了端王妃当夜,他们歇息的驿馆便遇到了刺客,蔡流风审时度势,恐怕事情有变,便叫蔡采石假扮他仍留在复州,而他带了心腹,星夜兼程护送了王妃回京。

    皇帝听完之后,默然不语。

    端王世子在复州地界出事,地方官自然脱不了干系,他们着急剿灭贼匪,想要将功补过也算是意料之中。

    但到底是想真的将功补过还是杀人灭口?

    而且倘若山贼尽数剿灭,为什么会又有此刻想要刺杀蔡流风端王妃等人?

    皇帝看?着面前的端王妃:“说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端王妃之前?失陷于贼巢,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加上?子女皆丧,简直痛不欲生。之前?勉强逃了性命,却仍是命悬一线,一路上蔡流风命大夫日夜照看,好不容易救了回来。

    听了皇帝发问,端王妃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求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皇帝道:“残害世子的山贼不是已经给剿灭了吗?”

    端王妃道:“山贼虽然已经剿灭,但只怕背后指使他们的人……还置身事外安然无恙。”

    皇帝眉头微蹙:“你说什么?有人指使山贼?端王妃,若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要随意乱说。”

    端王妃泣不成声:“臣妾本来早该一死了之的,只所以留着一条命,就是为了进京面圣,想当面跟父皇诉说明白,求父皇为我们做主。那天山贼突然发难,杀死世子……将臣妾、将臣妾……呜呜,臣妾也是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私下里的话?,的确是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臣妾苟且偷生,就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哦?你说是什么人指使的?”

    端王妃哭了一阵,猛地抬头看?向?旁边的赵徵,悲愤交加地叫道:“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指使他们做的!”

    太子赵徵本来正也等着端王妃揭秘,谁知道居然揭到自己身上,顿时睁大双眼勃然色变:“端王妃,你在说什么?!”

    而在太子旁边的瑞王,却微微抬眸,他看?的不是端王妃也不是太子,而是看向?在端王妃身侧的那个人,蔡流风。

    对于端王妃所说的,赵景藩并不觉着很意外。

    主要的是他想看看?蔡流风是什么反应,事先是否知情。

    可是蔡流风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是七分凝重跟三分惊疑,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殿内除了端王妃的哭泣跟太子的惊问,再无别的声音。

    皇帝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底下的众人。

    端王妃望着赵徵,流着泪道:“太子殿下,自从王爷去世,我们便远离京城,自问没什么痴心妄想,也从没做过违法乱纪之事,为什么您就不肯放过呢……非得逼着我们进京,这样不说,还非得斩草除根,世子只是个孩子,他能对您有什么威胁,他好歹也是您的侄子!”

    她哭着说到这里,闭了闭双眼道:“你的用心太过歹毒了!早知道这样,当初王爷去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他一起,只是我当时舍不得丢下孩子,如今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赵徵早给惊呆了,颤声道:“端王妃,你误会我了!本宫从没有起过害你们的念头,更加不曾做过!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要不是亲耳听那些歹人说起,我又怎么知道你的用心如此狠辣呢,”端王妃深深呼吸,回头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没有脸面再苟活于世上?,刚才的一番话尽数告知父皇,已经是我最后的心愿,只求父皇秉公处置,如此狠毒之人怎么配为太子,世子再怎么不受宠也是您的孙儿,您要为我们报仇啊!这样……臣妾就算死也瞑目了!”

    她说完之后起身,竟是向着旁边的柱子上?用力撞去!

    太子已然魂魄出窍,僵在原地无法反应,蔡流风虽在旁边,却也慢了一步。

    危急关头,是赵景藩疾步上?前?及时地张手一挡,端王妃一头撞在他的身上,这才阻住了玉碎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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